“鍾三郎大仙是玉皇大帝新封的神仙,專到凡間普救我們這些開店鋪、做生意、當長隨的……信了他老人家,我們就能大吉大利,平平安安。誰要得罪了他老人家,就要遭到血光之災……”他小心翼翼他說著,聲音都帶著顫抖。
魏東亭在一旁笑著問道:“有什麼憑據呢?你不用怕成這樣,鍾三郎又不是驢,不會有那麼長的耳朵!”
“罪過罪過!您是長隨吧,鍾三郎連你也管著呢!要說憑據那可多得蠍虎了。前些天,大仙在通州降壇,有的店鋪不相信,一夜之間便被大火燒了七家!爺們先歇著,我替爺安排早點去。”說完,給康熙打了個千兒便退了出去。康熙見外頭起了風,命魏東亭將一件灰銀鼠皮的巴圖魯背心取出來,一邊繫著套扣,一邊說道:“小魏子,我們即刻回京。”
魏東亭見康熙臉色不好看,答應一聲,便備馬去了。
固安城外沙塵滾滾,寒陽昏黃。一灣永定河結著冰花,潛流淙淙。河堤上的垂柳隨風搖擺,發出陣陣呼嘯聲。魏東亭見康熙在馬上沉吟不語,似乎心事很重,便打馬跟上。笑道:“這條無定河雖然改了名字叫永定河卻改不了脾性,別看它此時安靜地像個冷姑娘,可要是發作起來,簡直是一頭野馬!”
康熙沒有理會魏東亭的話,深深吐了一口氣說道:“天下英才雖多,卻不肯為朕所用,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這個鍾三郎香堂,唉!”
“主子別聽那姓楊的胡說,‘皇天無親,惟德是輔’不也是聖人的話嗎?”
“嗯,你說的當然對,但是……哎!虎臣,你看那邊聚集了那麼多人,是幹什麼的?”
魏東亭向前看時,見是一隊民夫,約有四五百人,剛從城裡出來,揹著鐵鍬、簸箕,懶洋洋、慢騰騰地向永定河岸邊移動。便回頭對康熙說道:“主子,很像是治河的民夫。”
“不會吧?治河一般在秋汛過後開工,立冬以後便停工了。怎麼這固安縣這麼出奇,這般時分還出河工?走,過去瞧瞧。”魏東亭答應一聲,正要過去,見後頭一頂藍呢暖轎順著河堤抬了過來。前面兩面虎頭牌,緊跟著十幾名衙役扛著水火棍喝道而行,一望便知是四品道臺的儀仗。廉熙尋思,這乘轎人必定是個河道,便對魏東亭說道:“小魏子,咱們追上前頭那群人去,看個究竟!”
第十一章 坑民夫苛政猛於虎 治貪官聖君矯如龍
康熙和魏東亭來到了永定河的大堤上,看見前面聚著一群人。他們策馬揚鞭,來到近前看時,原來是大約五百來個民夫,站在冰凍的河堤上。因為天寒深冷,正吵吵嚷嚷地不肯下河。康熙心中一楞,嗯?治河都是在秋汛以後開始,立冬便停工了。這裡為什麼此時還在挖河呢?他剛要上去訊問,又聽一陣喝道之聲,回頭一看,只見一頂藍呢暖轎抬了過來。前邊兩面虎頭牌,後面跟著二十幾個抗著水火棍的差役,一看便知是個四品道臺的儀仗。
官轎子在河堤上停住,一個官員哈著腰出了轎。只見他頭上戴藍色玻璃頂子,身穿八蟒五爪的官袍,外披一件紫羔的羊皮披風,四十多歲,白胖胖的,顯得神容尊貴。那官員下了轎子立在河堤上,見民夫們在河邊縮手縮腳,不願下河,便陰著臉大聲問道:“誰是這裡的領工頭目?”
一個吏目從人後擠過來,打了個千兒滿面堆笑道:“朱觀察。小的給您老請安了!”
“哼!你這滑賊!必定昨夜灌醉了黃湯,拿著朝廷公事糊弄!你瞧瞧,這都什麼時候了?人還不下河!”
“您老明鑑,並不是小人懶,實在水冷得很,下去不得……”
“胡說!早秋時,本道便令你們開工。你們推三阻三,說什麼一人三分銀,工錢不足,不肯好生幹。如今漲至五分了,怎麼還不肯幹?來,拖下去抽二十鞭子!”
吏目頓時慌了,兩腿一軟跪了下來,叩頭稟道:“井非小人大膽,是楊太爺吩咐過的,辰末上工,未末收工……”朱道臺“嗯哼”冷笑一聲,說道:“啊,楊麼倒是一位愛民如子的清官啊,來了沒有?”說著便拿眼四下搜尋,滿臉都是找茬兒的神氣。
康熙此時已聽出了個八九不離十。河工的工價,朝廷有按地域定的統一的官價,即使在夏日。也不得少於五分。這河道卻竟扣了二分工銀,誤了工,又逼著民夫大冷的天破冰幹活。這奴才的心真壞透了。
這時,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身著絛紅截棉衫棉袍,一角掖在腰裡,從民夫後面大踏步走了上來,躬身一揖道:“朱大人。卑職楊麼在,大人有何吩咐?”
“哦,是楊縣令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