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喉頭刺去!
龔榮遇一直站在王輔臣的身邊。對汪士榮這個十足女相的人,他從來就沒有好感。對張建勳等的狂傲野性,也一向感到厭惡。他是王輔臣一手提拔的中軍將領,對王輔臣誓死效忠,唯王輔臣之命是聽。所以,從事變到現在,他一直冷眼旁觀,一言不發。假如王輔臣也投降,他不想去阻止;假如王輔臣顧全大義,堅決不從,因而引起爭鬥,他將拔劍而起,寧願身死,也要保護王輔臣。此刻,他見王輔臣要挺槍自殺,連忙撲過去。抱住了自己的恩公:“軍門休要輕生,咱們慢慢商議。弟兄們,大家都是在血火疆場爬出來的人,你們能忍心這樣逼迫大哥嗎?”
汪士榮意味深長地一笑:“各位兄弟不必驚慌。王將軍的愛子王吉貞現在京師,他有他的難處。好了,你們是患難兄弟,我呢,是個外人,不便參與諸位的軍情大事,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
張建勳急忙上前攔住他:“哎哎哎,汪先生,你點了這一炮,就該給弟兄們出個主意,料理好後事再走啊!”
“哈……,王軍門深明大義,不會撂下平涼四萬軍士撒手而走的。我的事辦完了,還要馬上回雲南覆命,至於以後。你們和王軍門商議著辦吧!關西馬鷂子重抖當年軍威,定會名載青史,功垂千秋。眾位兄弟,咱們疆場上再會!”說完,把玉蕭一罷,頭也不回地去了。
座落在五華山上的平西王府,一向是莊嚴豪華,氣象萬千,可是,今天卻突然改變了模樣,籠罩在一片肅殺恐怖的氣氛之中。
從王宮通向雲南府的官道上,一隊隊的兵士,排成方陣,匆匆地向城外開拔。騎兵縱馬賓士,揚起了遮天蔽日的塵土。王宮門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副甲冑的兵土,手執明晃晃的刀槍,從宮門直排到大殿門口,又在殿旁邊的一個大草坪上,圍了一個大圓圈。草坪上正中搭著一個點將臺,幾百名遊擊以上的將領,在臺前列隊肅立,一個個神情緊張,面色鐵青。誰也不知,王爺突然下令召集眾將,打算幹什麼。
辰末時分,夏國相,胡國柱等親信大將、謀士,一個個陰沉著臉從儀門走了出來,登上點將臺,站立兩旁。隨在他門身後的,是一隊軍餃,他們抬出了三百多隻大箱子,整整齊齊地碼放在箭道兩旁。就在眾人竊竊私語詫異不解之時,中軍令官站在臺中,高喊一聲:“王爺駕到……”
校埸上霎時肅靜下來。兒百隻眼睛一齊射向正殿門口。只見一隊錦衣金甲的護衛,簇擁著老態龍鍾的吳三桂走了出來。他穿一身青布棉袍,外罩竹布馬褂、腳下蹬著“雙梁兒千層底”的皂靴,邁著沉重遲緩的步子,走上將臺,站在正中,神色黯然地往臺下掃視一眼,輕輕地吩咐:“把箱籠全部開啟”。軍校們聞聲而動,三百多口大箱子開啟,聚集在校場的將領們全都呆住了。只見一道道燦爛奪目的光華,從箱寵中噴射而出,在陽光照耀下,晃得人們幾乎睜不開眼。原來,這三百多隻箱子裡裝的,全是價值連城,精美無比的各類珠寶。吳三桂手下的那些人,個個都是發財的能手,搶掠的好漢。尋常珠寶金玉,他們見得多了。可是誰也沒有見過這樣多,這樣好,這堆積如山的珍寶,一個個像是突然進了龍宮的藏寶金窟,全都驚得瞠目結舌,不知身在何方了。就在這時,吳三桂輕咳一聲,以他蒼老沉重的聲音說話了:
“今天來的都是跟隨我幾十年的兄弟們,也都是從死人堆裡爬過來的人,不容易呀!我們這支軍隊,刀光血影幾十年,積下了這一點財寶。有些是明、清兩代皇帝的賞賜,有的呢,是我們打勝仗的戰利品!吳某不是守財奴,這些身外之物,我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原打算能陸陸續續不顯山不顯水地給弟兄們分了,讓大家回去置買莊園產業,今世不受凍、餓之苦,兒孫也能得一點濟,可是,天不由人哪。如今情勢變了,不得不一下子拿出來,咱們一塊分了吧。”
說到這裡,吳三桂突然一陣哽咽,兩行濁淚,流落下來,再也說不下去了。臺下眾將騷動了起來。一個矮個子的參將忍不住大聲喊道:“王爺,您老這是說的什麼話呀,有什麼為難的地方,您只管吩咐下來,我們大夥替您分憂。”
“是趙勇麼?記得當年攻打寶慶的時候,若不是你,我就被流矢射中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老賢弟,如今照應不到你了!朝廷派了折大人和傅大人來,坐鎮雲南催我回遼東養老……關山萬里、雲河路遙,此一去凶多吉少,只伯從此與你生死長別了!”
這番話說得十分動情,數百名將校個個心酸,人人落淚。趙勇忍不住跨前一步,抗聲問道:“請王爺明講,朝廷為何要下旨撤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