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你說什麼?當真?”
身為出征大軍的副將,私下與敵方使團代表見面,事情一旦傳開,無疑會在軍中將士的心裡掀起波瀾,引起無端猜測,影響士氣。
不管出於任何了不起的理由,胤禔都不該做出這般冒失的舉動。
胤礽下炕,抓起外袍,邊穿邊著急問去,“他回營了嗎?伯父那邊可有察覺?一路過去使團的營帳,不可能避開所有視聽,他是腦子被風灌懵了嗎?明兒使團就要離開,轉眼雙方就是一場大戰,他就那麼急不可耐?那位領使一看就不是拿主意的人,值得他皇長子親自跑去?他是提著刀過去打算逞能血洗使團?要不然,他就是閒情逸致夢遊過去找人喝茶聊天談風月?”
“殿下,殿下,您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耀格被胤礽噼裡啪啦甩出的一堆問題拍得暈頭轉向,再不冒犯出言打斷,沒準也糊里糊塗跟著胤礽大半夜的往外衝了。
胤礽停下動作,耀格舒了口氣,勸道:“殿下,大阿哥已經回營。此時夜深了,您就別去找他了。”
隨即,耀格沒再耽擱,趕緊著就描述了皇長子出營的事情。
實則胤禔並非直截了當出大營北口去往使團營帳,而是獨自騎馬從南口出營,還對守衛說自己睡不著就在南口附近溜兩圈。後胤禔繞到東北方向,把馬拴在一棵樹上,自己則快速疾行去往北口外沿使團的營地。
胤禔在對方營帳停留的時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並且也不是進入領使的主帳,而是一位年輕的來使把胤禔帶入了最邊上的尋常氈帳。
胤禔原路返回大營後,直接回了自己的營帳,沒有見過營裡的任何人。很快胤禔帳內的燈光熄滅,胤禔也再沒出來,或許是就此歇息了。
“殿下,別的不說,就隻身前往敵方使團的膽量,大阿哥還真有能耐。”耀格嘲諷的語調得出結論。
胤礽脫下穿了一半的外袍拋給耀格,“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說的是公開場合。私下裡發生什麼,誰又能說得清呢?”
坐回炕上,胤礽低頭沉思。說胤禔提刀血洗使團,那還真是高抬他的血性了,再愚鈍,他也該大致清楚此次會面的重點,不至於這般衝動。按說,也沒有什麼理由值得胤禔主動過去親近對方。除非,對方給了他什麼資訊,以致他瞞著大家獨自跑去確認。能把胤禔勾得心神動盪、毫無睡意,看來不簡單。
抬眸對上耀格,胤礽蹙額,“是你派人盯緊大阿哥的?你怎麼知道的一清二楚?”
“啊?”耀格愣住,卻又不得不一字一句吐出,“是修茂,告訴我的。是和魯,告訴他的。”
胤礽攏緊眉頭,“和魯是誰?”
和魯不是別人,卻是先綁走嫤瑜、後奉胤礽之命被收入烏爾袞旗下的那名喀爾喀亂匪。
鑑於胤礽交代過,要讓和魯出戰,所以烏爾袞自是也把他帶到了大營。烏爾袞帶來的巴林右翼旗兵丁一水兒的蒙古大漢,和魯那樣的長相、身形站在其中,除了缺了一隻耳,別的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和魯也是隨軍來到大營後,才認出在青山峽谷放過自己一馬的人竟然是大清的皇太子。若非如此,修茂早已把他生剮了。雖修茂曾嚴厲逼問和魯劫掠自家外甥女的緣由,不想和魯卻守口如瓶。所以修茂隨軍而來時,和魯的一舉一動都在修茂的眼皮底下。
和魯的目標有二:一是皇長子胤禔,既不能被認出,又要觀察盯緊。二是準噶爾使團,雖不能貿然衝出去與厄魯特人同歸於盡,但至少雙目灼灼啃咬對方,時時提醒自己,一定要為失去的親人報仇。
當胤禔在夜裡走出大營時,自然就避不開有心盯梢的和魯。當和魯怕暴露猶豫著要不要跟出大營時,隱身其後的修茂阻止了他。修茂神不知鬼不覺避開守衛,一路跟蹤胤禔而去,又尾隨胤禔而回。
這時,和魯終於對修茂說出了劫掠的原委。那一聲鷹嘯便是修茂對耀格發出的訊號,隨後並告知了耀格胤禔的舉動。
“修茂告訴你胤禔的舉動,無異就是要讓我知道,他什麼意思?”胤礽眼底已經躥出火苗。
耀格俯下頭,話題又轉回修茂身上,不敢與太子對視,“殿下您救下他外甥女,他是在還您的恩情,他從不欠人情。”
胤礽瞪大眼眸,鋒焰燃動,“我救的不是他外甥女,我救的是······”
一著急,胤礽咬破舌尖,淡淡的血腥味漫步口腔,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
等不到下文的耀格稍微抬眼,卻見太子皺著眉,指尖捂住嘴唇,嘴裡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