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守衛攔住同伴,面相和善些,口氣也好多了,“孩子,老哥我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不想為難你,否則就衝你第一天來到這兒瞎嚷嚷,早把你揍個半死扔到亂葬崗去了。這可是皇家行宮,怎麼可能平白無故隨隨便便弄個民家女子進來,這裡沒有你要找的姐姐,更別大不敬提及太子爺了,你這不是找死嗎?”
打人的守衛輕蔑地哼一聲,“異想天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程圓上下打量著這孩子,五官倒也是清秀,就是性子還挺倔。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剛才被一耳光掀翻在地的孩子已掙扎著爬起來,眼裡包著淚,袖子一抹,硬氣地答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喬木頭,十歲。”
打人的護衛掏掏耳朵,撇撇嘴,瞪圓雙眼警告道:“乳毛都沒褪乾淨,還老子呢。得了,得了,趕快滾蛋,沒有下一次,再來,你就死定了。”
好歹是皇太子東宮的負責太監,程圓提出要私下問喬木頭兩句話,兩名護衛也就回歸當值位置,不好干涉了。
木頭的姐姐名叫桂姐兒,今年十七歲,姐弟倆相繼失去父母后相依為命。去年木頭得了病,桂姐兒為了給弟弟治病,答應嫁一久病臥床的男子沖喜。孰料,進門不到半年,男人去世,公婆氣怨桂姐兒喪門星,把姐弟倆掃地出門。從此,姐弟倆的生活就靠桂姐兒做些繡活兒艱難度日。
半個多月前,木頭陪桂姐兒送繡活兒換錢回家的路上,遇上幾名騎著高頭大馬的滿人騎兵。領頭的看中桂姐兒後,當場撂了銀子給木頭,說是桂姐兒有福了,把太子爺伺候滿意了,擎等著日後吃香的喝辣的吧。
木頭眼睜睜看著姐姐就這樣被帶走,心急如焚。天天東奔西跑打聽,終於聽說皇太子要在古北口行宮駐蹕,這就跑了過來,在行宮門口傻乎乎地嚷著要姐姐。在遇見程圓之前,木頭已來過兩次,每回都是被打得遍體鱗傷扔到一旁,可他就是不氣餒,身子好些就又跑來了。
聽過木頭的講述,程圓握了握拳頭,又放開。程圓自己也是家境堪憐才淨身入宮當了太監,正好差不多也是這個年紀。小時候的日子艱難,入了宮的歲月也不輕鬆,但程圓不怨天尤人,是非心裡掂量著,差使努力當著,自己日子過得去,心也還不至於歪曲。
“木頭,我是皇太子跟前的公公。說句實話,我家太子爺斷不會需要桂姐兒伺候的,這其中必定是有誤會。莫說你這樣鬧無濟於事,就算告到官府也不會有結果。”
木頭也是吃軟不吃硬的,見程圓還算和氣,心裡的委屈嚎啕了出來,“我不信,就在我跟前把姐姐搶走,這不是土匪嗎?誰稀罕銀子,我就要姐姐,她可是我唯一的親人。”
程圓嘆了口氣,掏出自己的汗巾子遞過去,“你要真打聽,就打聽清楚了,你姐姐被帶走的時候,太子爺可沒來古北口行宮,昨兒個才將將到的這兒。”
木頭看著那潔白的巾子,沒敢接過手,吸溜一下鼻涕,擼一把眼淚,“真的?真是昨兒才來的?”
隨即搖搖頭,“你是太子爺的人,你蒙人,我不信。”
程圓仰天望去,幾朵白花花的小綿羊遊移在水洗的碧藍天空,自在,又飄零。
“傻小子,親眼所見親耳聽到可不一定就是對的。這世道,是要用心去體會的。別再來了,先自個兒想法子活下去,男子漢遲早要當家,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別再等著姐姐照顧你,她是死是活,那是她的命,你要不要活,你自己說了算。你要活好了,沒準還能見上姐姐,要是當下就沒命了,鐵定是見不上你姐姐了。”
木頭呆頭呆腦地看著程圓,這些話倒是牢牢記在了心上,只是似懂非懂。
“公公是多大的官兒?在太子爺身邊做的什麼?”木頭腦筋一轉,問了出來。
程圓苦笑,“我是太子爺的奴才,當牛做馬的奴才。”
木頭詫異地左看右看程圓,有這麼白白淨淨的奴才?連行宮門口這些五大三粗的守衛都對他恭敬著呢。
“我也想做公公,您看行嗎?我要怎麼做才能當公公?”也不知是如何想的,木頭認為就算太子爺沒有帶走自家姐姐,但要是攀上太子爺,沒準兒還是能找到姐姐。
“傻話,”程圓的目光回到木頭身上,“找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幹,養活自己,往後娶妻生子過個普通人的日子,多好啊!”
沒想到木頭鍥而不捨追問道:“哪兒招公公?衙門?行宮?”
程圓一臉嚴肅,“這世上除了皇宮,哪兒都不需要公公,你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