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
守在門口的小內監原本耷拉著眼皮,正秋困打盹,忽地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將午後的靜謐瞬間劃破。一下子清醒過來的小內監打了個哆嗦,看著為首的內宮總管帶著內侍抬著不大不小貼著封印的箱子而來,眸子轉了一轉,轉身朝內稟告領事內監,再由領事內監通傳內相戴權。
太上皇聽聞後,漫不經心的環視了一圈裝奏摺的箱子,而後冷著臉一言不發,待命人離開之後,才憤怒捶桌,“那個孽障!”他才不相信那個孽子竟一點不為權勢所動!被如此奚落,還能打左臉後伸出右臉再挨一巴掌!
男人,誰骨子裡沒點權勢追求,要真軟骨頭他定要廢帝!再挑一個爛豬頭上來,沒兒子挑還有孫子。
氣的面色發紅,太上皇心中憤怒難消,回到軟榻睡了一回籠覺,待到日落西山,才慢慢吞吞的翻閱起奏摺。隨意的一目十行掃過去,忽地,本是半眯著的眼睛猛地睜開,整個兒人都清醒了不少,太上皇臉色先是一白,又立時黑了去。
天花之毒,輕者毀一人,重則成時疫,威脅全城。國人自古皆談天花色變,因畏懼天花,避而稱之為見喜。歷來皆苦於沒有提前避開的方法,只有病發後幾乎聽天由命的救助辦法。
如此棘手之事,竟然有人研製出避天花的方法!
這赫赫功勞,那個孽障竟然只賞賜區區一個侯爵!
太上皇眼眸陰沉,仔仔細細的將奏摺看了過去,上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記載了事情的緣由:五月初,太醫院裡有個小官胡黃連得了一份藥方,是賈赦敬獻讓他們研究,牛痘避天花是對他們有用還是對全天下人都有用……忽地身子一晃,後面字跡密密麻麻的細的讓他腦袋疼,忍不住伸手扶額,面色帶了一絲惶然。
賈赦?
赦?
“梓童,你聽他動了,動了!這孩子果真聰慧跟我打招呼呢,待他誕下,朕定要大赦天下!”
“皇上,您如此恩寵,可過了~”
“怎麼會呢,要普天同慶,他可是我們苦盡甘來的結晶呢!”
“……”
太上皇陡然睜大了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當年的他,怎麼會自負到這般地步?
那個時候,他可是手染寧家數百性命,那人又豈會為他生兒育女?!
這個承載了他滿腹期待的孩子,因緣際會,一個“賈”道明瞭一切。
正兀自出神著,聽到戴權輕聲呼喚,冷不丁回了神,太上皇心中一驚。那埋在心裡最不願開啟的回憶就像洩閘的洪水一般奔騰而來充斥腦海之中,滿眼一片模糊,看不得真切。
因為懼怕自己的傻,恨自己當初棋差一招被騙,怨自己落到如此境地,故此從來無視他的存在。
真的老了,越老越會回想當年。
靜默無言了許久,太上皇厲聲喝到:“去把那個孽子給朕喚來,人家本就應承爵位,如此忠心耿耿的人,竟這般小家子氣,朕都替他燥的慌!”說到最後,聲音帶著一絲的心虛。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結果。徒律眸子一閃,照著他設想,本該是寧太后逼問大嫂,兩人抱頭痛哭準備迎回賈璉,為報賈赦撫養之恩,正好收到賈赦獻藥訊息,以此為藉口,賞賜提供一爵。
有太后相助,太上皇定然無法相拒。
到時候,他家恩侯封國公,襲三代,妥妥改換門楣,成為新貴。
本該運作一個月的事情,就半天不到?徒律眸子一晃,聽著太上皇暴怒,怎麼也想不通。
見他不開口,太上皇氣的索性連硃筆也狠狠扔下去,冷眼斜睨了徒律半晌,“想當年老賈辛辛苦苦戰戰兢兢,那賈代善也是個好的,一門都是忠烈,如今赦……不僅賈赦熬過天花,連他三歲的孩子也一同熬過,這父子都是有福氣的!你就這麼硬生生的剎住他們的運道,你虧不虧心,要知道你能一躍成中宮養子,虧的還是賈赦!”
徒律目光一滯。
話一出口,太上皇心口一沉,唰地起身,“朕罵乏了,你先跪安吧!”
徒律:“!!!”
----
與徒律滿臉錯愕回想往事不同,賈赦此時此刻正疼的哇哇直叫。
作為一家之主,赦大老爺覺得自己該有個一技之長,雖然亂世黃金,盛世古玩,收藏在太平盛世是件雅號。可雅號也要看人,若與他之前一般,是個繡花枕頭,沒有其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