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亂世,軍/閥割/據,南北之爭勢如水火,列/強虎視在側,華國之內遍地烽煙——有人在滄桑的史冊裡青名永駐,更多的人在槍炮的林雨裡唯求苟且得過。
李不為便是這多數人裡的一個。
此刻他像是喪家犬一樣摸索著漆黑的夜路,踉蹌著步伐衝著前方狂奔。
他聽得到自己風箱一樣劇烈的喘息,還有胸膛裡如烈鼓一般的心跳,而他的下肢卻像是已經麻木,甚至感覺不到之前捱了的那顆子彈留下的痛覺。
李不為只是更緊地抱住了自己懷裡那隻輕若無物的盒子。
——為了這個東西,他已經幾乎拋棄了一切,但他知道,只要他能夠從身後那些人的手裡逃出去,他的後半輩子就是衣食無憂,再也不用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
就算……就算他身後追著的那些人都是索命的惡鬼——他也有逃出去的機會——
因為作為一個嗅覺敏感的人,李不為已經能夠感覺得到海水的腥氣已經漸漸吹進了毛孔裡……卞都的十八個碼頭中的某一個,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等著他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一想到這兒李不為只覺得渾身上下又多了一點點足以支撐他逃出生天的力氣……他只要帶著這個盒子,到碼頭與接應他的人會合,他就能永遠地離開這個所謂的華國第一城,到了那時即便是封公館的那個人又如何?
改名易姓換了天地,他就能重獲新生了,即便封公館裡的那個人在這卞都能隻手遮天……他還能追出國去嗎?
不……他不能的……
這樣想著,李不為已經遠遠地看到了碼頭模糊而昏黃的燈光——而此刻在他看來有如天堂。
在李不為近乎拼盡全力的快步下,碼頭終於在他的眼睛裡愈發地清晰下來,李不為浸滿了血絲的眼睛就好像突然亮了起來。
只是片刻之後,當一切豁然眼前,李不為的眼睛裡的期頤就全部轉作茫然——
李不為怔忪地停住了步伐——這一刻他甚至忘記了身後追逐了他一路的那些“惡鬼們”,他只是像個迷途的旅者恐慌地在原地轉圈——
這裡是哪裡?——他從來沒有在這座城市的十八座碼頭裡見過這個地方——即便是在封公館裡那人的手下,他也一直是處理著那些各種途徑進出的海運貨物——卞都裡怎麼可能有連他李不為都沒見過的碼頭?!
就在這一刻,李不為的視線掃過某一個昏暗的角落,然後他的目光再也沒有移開——極致的驚恐已經讓他喊不出來了——
這裡確實不是他認識的那十八個碼頭中的一個——因為那豎立著的牌子上用花體的華文寫著讓李不為快要驚散了魂魄的四個字——
“十九碼頭”。
李不為渾身上下的寒毛在這一剎那全都豎了起來。
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恐懼像是一隻惡魔的手緊緊地、帶著陰森的冷笑、從黑暗裡伸出來抓住了他的心臟——
直到這一剎那,李不為才突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後那些如索命一般的腳步聲,已經再沒響起來——
漆黑的恐懼,惡鬼的陰影,只將他一個人籠罩在這個……不曾存在過的“十九碼頭”。
在這死寂將要把李不為嚇昏之前的一秒,他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道身影——
月白長袍,束髮於後,來人的臉上,卻是血紅與漆黑交結的猙獰神情。
直到這一刻,李不為的瞳孔驟然縮了縮,片刻之後,他像攤爛泥一樣軟在了地上。
——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眼底無法遮掩的驚恐已經散去,只剩下刻骨的絕望——
“……柳笙…………柳閻王……”
他的嗓子發出“嗬嗬”的詭異笑聲,配上那副猙獰卻空洞的面孔,愈發在黑夜裡讓人毛骨悚然,只是這絲毫沒有影響戴著惡鬼面具的男子腳下隨意的步伐。
“怎麼……不跑了?”
惡鬼面具下的男人的聲音卻是出乎意料地好聽,只是此時的李不為顯然沒有那份欣賞的心情,他只是艱難地揚起脖頸來,定定地看著那個人,“……看在我多年為封公館盡職盡責的份上……柳閻……柳先生,不能放我一馬嗎?”
戴著惡鬼面具的男人輕撩了衣袍下襬,半蹲下/身來,聲音裡似有笑意,卻在這蕭瑟的夜裡只浸著寒氣——
“看在你盡職盡責洩密有功的份上,我留你全屍<scrip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