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那場戰役,羋戎立下戰功,得到了莒姬夢寐以求的封地,並可接莒姬出宮。不承想,滿心的期盼,換來的是驚天噩耗,莒姬竟被楚威後無理毒殺。羋戎大鬧朝堂,被惱羞成怒的楚王槐下旨定罪,幸得眾公子求情,方得允准戴罪立功,當場勒令往極南之地,剿滅野人部族。
當時他想的卻是,羋月怎麼辦。他害怕了十幾年的事終於發生了,他的外甥女終於走上了和她生母一樣的道路。而他,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悲劇再一次發生嗎?
他心急如焚,可他身在軍籍,又放不下羋戎,竟不能抽身而去,只得想方設法,在得知黃歇未死之後,終於聯絡上黃歇,才知道黃歇與他一樣為羋月著急,於是再請託黃歇去找羋月。
在他的心中,只當羋月最好的命運,也不過是得黃歇相救,能夠與黃歇在一起。可是誰曾想到,當年那個在陋巷抱住她如同草芥般的母親痛哭的女孩子,不但沒有如她母親那樣淪落毀滅,反而成了秦國之主。
眼前的女子,抱住她久別重逢的弟弟痛哭,一如當年在楚國西市,向氏抱住他痛哭的模樣。可是,她那纖細的手掌,撥轉了命運之輪,不但改變了她自己的命運,甚至還將他向壽和羋戎也拉到了她的命運之舟上來。
欲開口,已哽咽,向壽伸出手緩緩地放在抱頭痛哭的兩人肩上,嘆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我們一家人,總算能夠再見面了。”
薜荔等侍女內監也忙上前,將兩人扶起,拿水遞帕,收拾妝容。
羋月看著向壽,他年紀才過四十,竟比尋常同齡的人都蒼老得多,嘆息道:“這些年來,辛苦舅舅了。”
羋戎也感嘆道:“舅舅是給煎熬的,是我拖累了他,也是他記掛著你,又無法救你,日夜懸心不安……”
羋月瞭然,拉著向壽的手,道:“如今我們一家團聚,從此以後,舅舅只管安心,再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傷到我們一家。”
向壽哽咽:“是舅舅無能,讓你們姊弟受苦。”
羋戎又嘆道:“我一直以為,可以掙得封爵,救阿姊回楚。沒想到,終究還是阿姊救我們離楚。”
向壽緩緩道:“這次多虧了子歇,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我們險些不能再見面了。”
羋月一驚:“怎麼?”
羋戎道:“昭雎奉威後之命,一直難為我們,每次把我們派入死地,既無糧草又無援兵,舅舅為救我幾次差點送命,還代我受了許多軍棍。這次我們又身陷沼澤,若不是子歇哥哥率兵及時趕到,我們只怕就……”
羋月聽得驚心動魄,不禁拉住了羋戎和向壽的手,咬牙道:“你們受苦了,那個老婦的惡行,我自會一一回報於她!”轉而又道,“我們一家人能夠團聚,就是萬幸了。”
這時候就聽到外面一個聲音道:“母后說得是——”
羋月轉頭看去,就見身著王袍的嬴稷也剛剛走進來,詫異道:“子稷,你怎麼來了?”
嬴稷上前幾步,乖巧道:“兒臣聽說母后的親人到了,想母后一定會急著先來與親人相會,所以也跟著過來了。”
羋月欣慰地笑著招手:“過來。這是你舅舅,這是……你叫舅公。”
羋戎和向壽意識到秦王來了,連忙跪下行禮:“臣等參見大王。”
嬴稷連忙跑上前去,一手扶著一個就要拉起來:“舅舅、舅公,不必如此,今天是親人相逢,又不是朝堂,我們只講家禮,不講國禮。”
羋月也點頭道:“你們起來吧,子稷說得對,今日是親人相逢,又不是君臣奏對。你們也只管叫他子稷,他叫你們舅舅、舅公便是,這樣也自在些。”
羋戎和向壽只得順勢站起,向著嬴稷長揖為禮道:“既然如此,臣等恭敬不如從命。”
羋月又回頭向站在入口處的魏冉招了招手:“小冉,來見過你兄長和舅舅。”
魏冉大步走上前,一抱拳,叫道:“兄長,舅舅!”
羋戎神情複雜地看了魏冉一會兒,才握住了魏冉的手,沉重道:“你我雖是兄弟,可是卻……直到此時,才是第一次見面。”他百感交集道,“你比我有福氣,幼年時可以和母親在一起……這麼多年又能和跟阿姊在一起……”
他沒有說出來的話是,雖然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可是畢竟你和她們在一起的時間,比我多得多。他雖然身為楚國公子,不如魏冉顛沛流離,可是多年來內心的孤獨寂寞、惶惑恐懼從來都是無人可訴、無處可哭。這一刻看到魏冉,就想到這麼多年來,一直和姐姐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