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一臉的肅殺,壓低了聲音威喝道:“你這賤婢好大的膽子,大半夜吵吵嚷嚷,王后和小公子睡著了,你們有幾個腦袋,敢吵醒主子?”
薜荔跪撲到玳瑁腳下,她已經滿面都是淚水和汗水,連頭髮都是溼的,整個人也顯得已經有些瘋狂了。她嘶啞著聲音道:“傅姆、傅姆,不好了,求您去通報王后,羋八子難產了,讓王后快派太醫去救命啊……”
“住口,”玳瑁厲聲低喝:“胡說,羋八子產期未到,怎麼會……”
“早產——”薜荔瘋狂地大叫:“是早產,是早產。”
“你瘋魔了嗎?”玳瑁厭惡地指著薜荔道:“一會兒說難產,一會兒說早產,語無倫次。驚擾了主子,你罪莫大焉!”
薜荔見她如此作態,憤恨地尖叫道:“羋八子是早產,也是難產。她吃了今晚的藥以後來就開始腹疼早產,女醫摯早上出宮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是不是出事了?傅姆,王后可是向大王擔保來照顧羋八子的——”
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劃破夜空,椒房殿裡面頓時多了一陣細微的騷動。
不想薜荔如此決絕的呼叫,換來的只是玳瑁輕描淡寫道:“哦,知道了。”說罷,便拂了指衣袖,轉身就要入內。
薜荔見狀,一咬牙撲過去,死死拉住玳瑁的雙腿嘶聲叫道:“傅姆你不能走,羋八子快沒命了。”
玳瑁冷冰冰道:“你一個小丫頭不懂事,女人生孩子,痛個兩三天也是常事兒,放心等明天王后起來了,我自會稟報王后,王后便會宣太醫來。”
薜荔尖叫道:“不行啊,今晚羋八子就危險了,不能等到明天。”
玳瑁用力將薜荔踢開道:“哼,蠢貨,你聽不懂人話嗎?太醫在宮外,深更半夜的上哪兒找太醫去啊。王后和公子還睡著,你敢去吵醒他們嗎?”
薜荔大叫道:“我敢,我便敢——”說著尖聲大叫起來:“王后,王后——”
玳瑁大怒,一把抓住薜荔就左右開弓一頓掌捆後才把她扔開,道:“來人,把她捆起來,塞上她的嘴,等天亮了再說。”
薜荔似乎明白了什麼,豁出性命般大叫道:“玳瑁,你們要害羋八子,給她下藥,讓女醫摯回不了宮,現在又想滅我的口……”
玳瑁氣極敗壞地道:“塞上她的嘴,塞上她的嘴,給我打……”
就在此時,忽然夜空中傳來一陣兒啼之聲,卻是公子蕩也被這陣吵嚷驚醒了,大哭起來。
玳瑁大急,知道公子蕩若是醒來,羋姝亦是會驚醒,當下必得進去好好安撫才是,便指了薜荔道:“快將她捆起來,堵了她的嘴……”又指揮著:“關了宮門,任何人叫也不許開。”便匆匆轉身入內安撫羋姝母子去了。
可憐薜荔只叫得兩聲,便被打捆了起來,堵上了嘴,關在了耳房中。
見玳瑁匆匆迴轉,椒房殿幾處燈火頓時就滅了,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門後,興奮地瞧著這一切,卻都無人開門,無人出聲。
蕙院中的羋月已經痛得幾次昏厥過去,女蘿見薜荔去了甚久,毫無迴音,甚至連原來遠遠傳來的叫聲和宮中的騷動之聲也沒有了,心知不妙。眼看羋月痛苦,自己卻毫無辦法,欲要再去尋人相救,無奈是此刻羋月身邊可靠之人只有自己,餘者只剩下那個女醫摯的侍女,年紀既小,又不聰明,更不知來歷,只能夠催著她燒水端物,自己卻是再不敢離開羋月一步。
眼看著羋月的叫聲越來越低,流的血越來越多,握著的手也越來越冷,她心中的絕望也是越來越深。
剎那間把前因後果,俱想了個明白。
三日前,秦王駟率文武群臣,出城到東郊春祭,這想來便是她們準備好的下手之機了。將女醫摯支使出去,困在宮外無法回來,然後在羋月的藥中滲入催產傷胎之藥,讓她提前早產催產,教她無處求授,無人相助,便要一命嗚呼。
待得秦王駟回宮,也只推說羋月早產,婦人產育意外甚多,羋月一死,又有誰會來替她追究這碗有問題的藥,去追究女醫摯不能回宮的原因呢。就算有她、有薜荔為羋月不平,她們亦不過只是兩個人微言輕的女奴罷了,又有何用。
女蘿握著羋月的心,低低哭泣:“羋八子,您若有事,奴婢與薜荔無能,不能救你,只能隨您而去了。”
羋月從一陣又一陣痛苦的間隙,聽得到薜荔和女蘿的對話,聽得到這*的種種變化,看著女蘿絕望的哭泣,她自一陣痛苦的間隙中,勉強提起一點力氣,輕輕捏了捏與女蘿相握的手,輕輕道:“女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