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媳婦還有得磨練,自然得開口提點兩句:“就說今天那王氏,人家也不過是面子情,應酬下罷了。兩家孩子寺廟裡遇著了,又談得來,這便是緣分。人家懂得為人,來結個善緣。你莫不是覺著,這一面之緣下,兩家能有多麼深厚的情誼?”
一番話下來,冷太太三十來歲的人臉紅得竟是跟個小姑娘似的。她吞吐了片刻後才到:“媳婦自是知道,情誼什麼的,是需要長長久久的處出來的。只不過媳婦年輕,所以還得母親來教。”
“還年輕?兒子都這麼大了,過上大幾年你興許也是要當婆婆的人了。”冷家老太太有些語結,“果然是往日太輕省了,反倒把你慣壞了。日後定要給端兒說個厲害媳婦,不然這家如何立得住。”
若是個有心的母親,哪裡聽得這樣的話。只有冷太太還覺得這決定分外適宜,還樂呵呵的應承說:“那就麻煩母親多注意了。正好媳婦不會,日後就有孫媳婦來輔佐您了。”
且說賈家,賈政摩挲著信封半天下不來決定。這信封還未封口,裡頭正是裝著他給賈敏夫婦寫下的信件。
“老爺,夜深了。熬油燒燭傷眼睛。”王氏端著碗燕窩粥,敲響了賈政書房的門,“用點子東西早些歇息吧。”
這一下子,王氏看見了賈政還沒來得及掩藏的信封。單從面上,那是看不出王氏的情緒波動。她只是把燕窩粥擱下,而後理所當然的問:“老爺,這是給誰寫信呢,還得大晚上的趕。”
賈政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推脫的話,他竟是直接說:“是給妹妹妹夫的。你要知道,珠兒日漸大了,學裡又因為代儒老太爺的事兒鬧得不成樣子,因而總得給他找個合適的地方進學。”
說得順溜了,這賈珠外出求學的注意也就成了賈政自個兒起了心思的打算:“你且莫說別的。我只告訴你一句,慈母多敗兒。莫讓珠兒的前程敗壞在你的手上。”
這些時候下來,王氏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她也知道,自個兒子是個前程遠大的。所以這麼一番話下來,起先王氏是覺得有點子接受不了。可稍微一冷靜,她又覺得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於是王氏對賈政說:“瞧老爺說的。竟是覺得我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麼。我這個當孃的,哪裡不盼著珠兒好。今兒前去拜佛,遇見了前禮部尚書家的小公子。他們家孩子不比珠兒大多少,但也是去過江南求過學的人。那時候我就琢磨起咱們珠兒的前程了。只是想著咱們珠兒一貫嬌嬌寶寶,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我想著同老爺打個商量,卻不想老爺竟是覺得我是那樣的人……”說著,王氏還“嚶嚶嚶”的吟泣了幾聲。
就這麼幾聲,將賈政原有的顧慮和猶豫全給打消了。他只覺得身上一麻,也想不了那麼多了。喚了個下人進來,他隨手就將信封封好,遞了過去:“讓人快馬加鞭,送到松江的姑太太加去。說是急事。”
末了,賈政還不忘板著個臉同王氏說:“婦人之見,就是這麼婆婆媽媽。這是你不用操心,我自會同妹夫商量。這是讀書人的事兒。你不懂。”
且不管王氏懂還是不懂,賈政做出的決定也不容他反悔了。就這麼陰差陽錯的,賈珠也達成了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