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想勞煩嬸孃。鄒媽媽年歲大了,身子骨一貫不好,宮裁也不忍讓媽媽繼續操。所以想請嬸孃將媽媽接回家去,也算是讓鄒媽媽安享晚年的了。”
“姑娘!”鄒氏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相信。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再抬頭之時已是淚眼滂沱。
“這……”李紈這出誰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李嬸只能訕然道:“姑娘言重了。這鄒媽媽即是奶了姑娘一場,我們李家自然是要給她養老送終的。只是畢竟是姑娘的奶孃……”
說到最後,李嬸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奶孃不同於別的下人,終歸是帶了一個娘字。若是被奶孃盡心盡力奶大的,很難同奶孃感情不好。若是一家主母無能,家裡的小主子被奶孃籠絡去的都是不少。鄒氏面相老實,看著也是忠誠盡責的,為何會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李嬸不知道李紈主僕日常的相處,也不想多說多錯,給自己攬上事端。於是她只是淡淡地勸道:“宮裁還是多想想吧。這說出去的話潑出去水,再想收回就難了。”
李紈扭過頭去,並不回覆,儼然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
這氣氛誰會想多待,李嬸也只是面子上多囑咐了李紈幾句:“你好生歇息著吧。畢竟是賈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又是他賈家求取來的體面。只要你好生保養,生下小少爺,日後誰都越不過你去。”
李嬸這會子說出去的話顯然是針對王氏之前放出來的風聲,說是要給賈珠納妾的事情。這是這話早說和這會子說已是天差地別的意思了。早說,代表著李家會給李紈撐腰,誰都欺負不了她去;這會子說便是在勸李紈好自為之了,讓她別作沒了自己的體面。
李紈對李嬸的勸告充耳不聞,她只是低頭撫摸著自己的肚皮:“我也不管體面不體面了,只是這肚裡的孩子是我的寶。其他,誰在乎就在乎去唄。”
臨走之前,鄒氏衝上前給李紈連磕了三個響頭:“媽媽不在,日後還請奶奶多多保重。”言語中的稱呼轉換也代表著他們主僕之間的情分在慢慢消逝。
很快,鄒氏就被其他伺候的下人給拉開了。她轉身之際喃呢道:“奶奶這是在怨我了。”
李嬸一行人的告辭讓王氏同賈敏都很是吃驚。她們甚至都做好了李家會來之不善,要為李紈撐腰的準備。畢竟之前賈敏同王氏透過氣的,王氏也知道自己之前所做不算地道。不想李家一行人來勢洶洶,可走的時候卻是虎頭蛇尾。
內宅是主母們的天下,很快就有人把之前發生的一切盡數告訴了賈敏同王氏。
賈敏在心裡嘆了聲李紈糊塗,但明面上照顧王氏的面子也就沒有多說。她只是叫人封了二十兩銀子:“給鄒媽媽送去吧。咱們積善人家見不得別離,這點子就算是咱家的一點子心意了。”
賈敏開了這個頭,王氏也不好再刻薄。她只是皺了皺眉頭:“這不是咱家的規矩。只有家裡從外進人的,哪有把伺候的老人往外趕。”她嘴上說了幾聲李紈不懂事,又礙於自己親婆婆的身份,在賈敏的封賞上又加了十兩。
薛王氏見狀,雖好奇事情的更深內情,但面上一點也不落後。她也隨了賈敏的例子,掏腰包賞了二十兩。
李紈那兒的鬧劇自然有人去通知賈珠。賈珠聽完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有什麼可說的了。不比其他長輩不知道鄒氏其人,賈珠同鄒氏還是有幾分交道的。作為李紈的奶孃,賈珠對鄒氏是有足夠的敬重,但也僅僅只是敬重。對於李紈的決斷,他並不多說,只是知道鄒氏不是奸刁之人。他取了私房,讓人送了一百兩過去,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心意。
吩咐完全,不想前來彙報的小廝仍不曾退下,賈珠不禁皺眉道:“還有何事?”
那小廝猶豫了片刻後道:“本不該來麻煩大爺的,只是小的在大爺身邊待得也不短了,自恃有幾分眼界,所以擅作主張,請大爺來分辨。”小廝給賈珠呈上一個楠木匣子,“這是今兒有人給咱們家細妹兒姑娘的滿月禮。送來的人家自稱是大爺的故舊。”
“故舊?”賈珠眉頭微皺,並沒覺得有什麼異常,“怕是以前的同窗。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滿月禮交給太太處理不就成了?”
小廝家賈珠這般態度仍然堅持說:“大爺還是先開啟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