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先去兌換?”
那士子便道:“商君之法森嚴,若是兌換銀錢,要到官府去登記取竹籌才可兌換。”說到這裡他也笑了:“不過此城的平準之號也是我家所開,這鬼臉錢回頭我讓老僕去兌換即可。若是女士想要兌換餘錢,便也可在此讓老僕與你兌換。”
羋月卻自忖接下來或許還有用得著錢幣之處,便道:“如此有勞先生,將這些鬼臉錢俱換成秦國的圜錢好了。”
當下便令女蘿與管事兌錢,羋月便問那士子道:“今日多謝先生相助,敢問先生可是姓庸?”
那士子也笑了:“女士穎悟,不敢當女士之謝,在下庸芮。”
羋月道:“此城名為上庸,公子莫不是庸國後人?”
庸芮拱手道:“庸國處於秦楚夾縫之間,早已亡國。如今的庸氏不過是秦國的附庸之臣而已。”
羋月亦行禮道:“原來您也是一位公子,失禮了!”
庸芮搖頭道:“大爭之世,故國早亡,不如忘卻。”
羋月聽到他這一句,想起向國,想起莒國,想起黃國,心中也不禁暗歎。
因見店鋪中混雜,當下庸芮便道:“這店中混雜,不如到後堂暫坐。且讓我家老僕與您的婢女把這些事交接完,如何?”
羋月便應了,當下兩人到後堂坐下,又有婢女送上湯水來飲用畢,庸芮便問:“恕我冒昧,不知女士如何稱呼?也免得我失禮。”
羋月斂袖應道:“公子可稱我為季羋。”季者末也,那時候對女子的稱呼皆是隻稱姓氏而不名。
庸芮恍悟:“是了,我聽說楚國公主送嫁隊伍入城,想必您亦是一位楚國宗女了。”
羋月笑笑也不說明,只道:“上庸本為庸國都城,這城中商號藥鋪皆為庸氏所有,看起來此城也是秦國的庸氏家族之封地了,此城郡守是否也是出自庸氏家族?”此時秦楚皆在分封和郡縣交替之時,許多封臣亦身兼郡縣之長。
庸芮點頭道:“此城郡守乃是家父<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羋月便讚了一句道:“我看此城法度森嚴,人車各行其道、坊市分明、經營有道,想來必是庸將軍治城有方了。”
庸芮搖頭道:“家父乃守成之人,不敢當此美名,女士入秦以後再看各城池,當知如今秦國奉的是商君之法,周天子之舊俗下封君之權,早已結束,一切均是守法度而治罷了。”
羋月想起來時街道上人來人往,各守其道,嘆道:“商君法度森嚴,難得商君人亡政不息,秦人守法之嚴,令人歎服。”
庸芮卻有些不屑地道:“秦人守法,不過是因為迫於商君之法太過嚴密,方方面面全無遺漏,而且執法極嚴,這街上常有執法之吏巡邏,見有違法者處重刑。在大秦,不管你做任何事情,都要領取官府的憑證,否則寸步難行,事事不成。甚至當年連商君自己因為得罪大王想要逃亡,都一樣受制於商君之法而無法逃脫。不但如此,秦國的田稅商稅都是極重……”
羋月在楚國時常聽屈原和黃歇感嘆列國變法都是中途而廢,而唯秦國變法能夠持久,本以為秦人重法,當會讚頌商君之法,不想卻聽庸芮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解地問:“可若是這樣,為什麼秦人還在守商君之法呢?”
庸芮笑道:“因為商君之法對君王有好處,對大將有好處,對黔首也有好處,一樁法度之變動,若能得上中下三等人都有好處,便會得到執行。”
羋月不解地道:“黔首?”
庸芮詫異:“季羋不知黔首為何物?”
羋月忙搖頭。
庸芮失笑道:“是了,黔首是秦人之稱,乃是庶民無冠,只能以黑布包頭,故曰黔首。雖非奴隸之輩,但終究是人下之下,除了極少數的人有足夠的運氣,能夠得遇貴人賞識可以出人頭地以外,大部份的人生老病死都已經註定。可是自商君之法以後,他們中聰明手巧的可以投入官府辦的工坊商肆為役,力大勇敢的人可以去投軍,得軍功田惠及家人,剩下那些最笨最無能的人在地裡種田,只要按時交了田稅,遇上被人欺負的事也可以告到郡守縣令那裡,得到公平的待遇……”
羋月沉默,她自幼只知宮中事,知史、知兵,卻不知黔首庶民之苦,她想了想,道:“如此,自周天子以來的封臣之權,可就沒有了。封臣不能動,可郡守縣令卻三五年一換,權力全部在君王的手中了。”
庸芮嘆息道:“長此以往,那些還在行周天子之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