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方又回到大路上,慢悠悠地朝瓊花院裡走,在後門外停下。
夏夜悶熱,烏雲密佈,不見月光,戰事緊張,如今較之往常多了股不安的氣氛,籠罩於全城之上。瓊花院內不聞笑語,唯有五顏六色的燈籠靜靜掛著。
“拜見王爺。”
李漸鴻牽著段嶺的手,從後院步入走廊,丁芝親自提著燈籠,側著身,小心領路。守在走廊兩側的僕從待得李漸鴻與段嶺經過時,紛紛跪伏在地。
“拜見王爺。”
“拜見王爺。”
段嶺:“……”
李漸鴻頭也不點,朝段嶺說:“餓了麼?”
段嶺忙搖頭,李漸鴻說:“你定是餓了,稍後坐下來,先吃一點。”
“拜見王爺。”
花團錦簇,瓊花院餘下五女紛紛出廳,在廳內朝李漸鴻跪伏在地。正中瓊花院夫人一身正服,如同火鸞一般,見李漸鴻入內,展開袍袖,上前<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拜見王爺,拜見小王爺。”夫人沉聲道。
“免禮。”
李漸鴻這才說了句話,威嚴十足。
六女紛紛讓開,李漸鴻讓段嶺上前,坐在主位上,自己則坐在一旁,徐蘭端上茶盤,邱槿奉茶予夫人,夫人再接過茶,放到李漸鴻手邊,李漸鴻先是喝了一口,再隨手遞給段嶺。夫人才為李漸鴻奉茶。
“尋春。”李漸鴻說。
“是。”夫人答道。
段嶺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卻一時間想不大起來,不片刻注意力又被李漸鴻的話岔了開去。
“人叫來了沒有。”李漸鴻道。
“邱槿去請過。”尋春始終低頭注視地面,恬淡答道,“想必今夜是會來的。”
“還有誰在這院子裡頭?”李漸鴻問。
“名喚蔡閆的,與南院家的孩子在邊院裡頭聽曲子喝酒。”尋春又答道,“已派人守住了,該當不會闖進來。”
“來點吃的。”李漸鴻最後說,“小王爺餓了。”
尋春與六女這才一同躬身,退了出去。
段嶺有點不安,只因禮節實在太隆重了,李漸鴻也不說話,父子倆便這麼坐著出了一會兒神,廳內燻著檀香,嫋嫋消散。
不知幾時,李漸鴻在這靜謐中,突然開了口。
“哪天爹要是不在你身邊,你會想不?”
段嶺轉過頭,不明所以,看著李漸鴻,李漸鴻也轉過頭,怔怔看著段嶺。
“想。”段嶺說,“你要走了嗎?什麼時候?”
這些天裡,段嶺總有種強烈的預感,是預感,也是推斷,李漸鴻若要發兵收復南方,想必不能帶著自己行軍打仗,更沒空陪他。
李漸鴻嘴角微微一牽,說:“倒也不是,進了辟雍館,你便要在裡頭住著,十天半月才回一趟家,捨不得你。”
李漸鴻伸出手,手指拈著段嶺的面具,將它慢慢地推到段嶺的頭頂上,盯著他的臉看,段嶺也伸出手,把父親的面具推到頭頂。最近他也總在想,去唸書,便要住在辟雍館裡了,時常捨不得。
李漸鴻一手覆在段嶺臉上,說:“趁著這時,多看看你,去打仗時,躺在帳篷裡,便時時記得。”
段嶺沒說什麼,眼睛紅了,明晨辟雍館放榜,順利入選後,下午就要搬進去開始讀書,辟雍館比名堂管得更嚴,每一月才有一次告假,父親雖然只陪伴了他幾個月,但這幾個月裡,卻徹底抹去了他從前受過的苦、流過的淚,彷彿那一切為了當下這一刻,都是值得的。
外頭不知何處,響起了笛聲,悠揚婉轉,猶如靜夜裡萬千落花灑在天際,隨風飄揚。
“我聽過這首曲子<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段嶺詫道。
這正是他從前在名堂外聽過的那首笛曲,只是這一次吹得更柔和更婉轉。
“相見歡。”李漸鴻注視段嶺明亮的雙眼,喃喃道,“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南唐後主失其國後詞作,人生無常,長留餘恨。”
段嶺靠在李漸鴻的懷裡,直覺今夜不大尋常,李漸鴻帶他來此處,定不是單純的飲酒作樂,方才根據他與尋春的對話,知道他們還約了個人。
李漸鴻摸了摸段嶺的頭,低頭嗅他頭髮的乾淨氣息,外頭笛聲停了,聽到一聲輕輕的“夫人”,接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