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雨停了,段嶺伴隨著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半睡半醒,平安順利地活到了天亮。
昨夜種種,猶如一場浮生大夢,他開始思考接下來要怎麼保障自己的安全,郎俊俠是四大刺客之一,也就是說,不管在什麼時候,自己身邊至少要有武獨、昌流君這個等級的武功高手在,雖不說寸步不離,卻也至少要保證在他們的視線內。
唸書的時候呢?段嶺開始思考,腦子動得非常地快,郎俊俠應當不會在白天行動,大白天的潛入丞相府,目標太大了。夜裡與武獨在一起應該就行,那麼白日間依舊去與牧磬讀書?雖然仍有點冒險,但人活著,總要冒險的。
早飯後,武獨收拾出一個新的木匣,要出門去,段嶺忙匆匆跟上。
武獨:“……”
武獨把段嶺從頭看到腳,意識到他還在害怕那件事<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去哪?”段嶺說,“我跟你一起。”
段嶺接過武獨的木匣,捧在手裡,期待地看著他。
武獨只得帶上段嶺,心不在焉地進了丞相府,片刻後,低聲朝段嶺說:“昨夜烏洛侯穆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那時候,段嶺的心思完全不在郎俊俠的話上,現在想起來突然覺得不對。
“他說丞相府的馬車停在外頭。”段嶺皺眉道。
“噓。”武獨說,“稍後牧相若問起,你什麼也不必說,我來交代。”
牧曠達正在吃早飯,彷彿一大早就猜到武獨會來,讓僕役給了武獨與段嶺各一杯茶,昌流君則坐在一旁,擦拭他的佩劍。
武獨將匣子放在牧曠達面前,朝著他開啟,裡頭是一個九宮格,內裡裝著九樣藥材,接著又將一張黃紙攤開,放在牧曠達的面前。
“相爺先前給我的藥方上,寒烈相沖,用藥怪異。”武獨說,“容易被尋常大夫看出毒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某將配藥改過三次,七味換了四味,再添兩種調理用的藥材,製出此藥,給它起了個名,喚九魂湯。”
“很好。”牧曠達答道,“有何藥效?”
“看上去是調和夜間多夢,補陽益中之用,服下去後,夢會變少,白日間卻將逐漸引發心脈失調。”武獨說,“三劑後便即見效,令其終日不得安神,心事頗多,亂其心智,日久天長。”
“若再服用安神補心類的湯藥,反倒會引發嗜睡之意。長此以往,心脈衰竭,若以大熱大燥譬如人參、肉蓯蓉等補藥下去,一劑便將負荷不住,再添數劑,將致七竅流血而死。”
“很好。”牧曠達非常滿意,“可有藥能解?”
“冰蠶蛻,雪蛇丹。”武獨答道,“兩味藥可解,黃紙反面,寫著解藥配置之法。”
牧曠達翻來覆去,將藥方看了幾次,眼中帶著欣賞之意,緩緩點頭,說:“果然名不虛傳。”
武獨沒有說話,喝了那杯茶,牧曠達又說:“昨夜風急雨驟,睡得可還踏實?”
段嶺聽出那話裡的弦外之音:牧曠達肯定知道了。郎俊俠猜到牧曠達知道,武獨也知道牧曠達知道,只有牧曠達自己,不知道他們知道自己知道……
這彎彎繞繞,實在太費腦子,但幸而郎俊俠提醒了那一句,己方一下便從被動轉為主動,也不知是禍是福。
昌流君眼裡帶著笑意,看段嶺,段嶺卻沒回過神來,心想多半又在幸災樂禍了。
“昨夜往群芳閣去了一次。”武獨隨口道,“帶小的去見見世面。”
“哦?”牧曠達倒是先笑了起來,說,“想必是玩得盡興了。”
段嶺心中打鼓,想起郎俊俠那句“若牧曠達問起,如實相告即可”,那一瞬間,腦海中轉過好幾個念頭,豁然開朗——郎俊俠倒是非常聰明的,這麼一來,就把主動權完全交給了武獨。假太子欲招攬他,武獨卻身在敵方,先假意把這情報賣給牧曠達,換取牧曠達的信任,來日伺機而動,名為牧曠達門客,實則朝向太子與郎俊俠一方,成了雙面間諜後,效果反而會更好<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當然,這種安排的方法只有對武獨適用,只因他是性情中人。
“不甚盡興。”武獨答道,“往事甚多,思來想去,還須得給相爺一個交代。”
牧曠達沉默片刻,而後點點頭,聰明人點到為止,說到這裡顯然就可以了。
“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