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時分,夕陽將郎俊俠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殘陽從牆外投入些許餘光,猶如染在青磚上的塞外烽火。
“郎俊俠!郎俊俠——!”段嶺衝過走廊,跑向郎俊俠,大喊道,“我爹回來了!”
郎俊俠微微一笑,轉身朝向段嶺,點了點頭。
“他……”段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站著直喘。
“我知道了。”郎俊俠說。
“可他說他姓李,我也姓李,他不叫段晟<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段嶺皺眉道。
郎俊俠道:“你長大了,段嶺。”
段嶺莫名其妙地看著郎俊俠,郎俊俠說:“今夜我要出去辦點事。”
段嶺說:“不是剛回來嗎?又要出去?”
郎俊俠沒有解釋,只是伸出手,段嶺一臉茫然,走向他,郎俊俠便將段嶺抱在身前。
“這很好。”郎俊俠說。
他抱過段嶺,繼而與他分開,讓他站好,撩起袍襟,在段嶺面前雙膝跪地。
“哎!”段嶺忙上前攙扶,郎俊俠卻示意他別動,伏身一拜。
“就此別過了。”郎俊俠說。
“等一下!”段嶺意識到了什麼,說,“你要走了?你去哪裡?爹!爹!”
“是。”郎俊俠跪在地上,抬起頭,牽著段嶺的手不放,注視著他,“我到汝南去,便是為了找你,幸不辱命,如今你父子重逢,我的使命也已完成,上京之事,也可告一段落。”
“你……你不要走!說好會陪我的不是嗎?”
“也許,多則一年半載,少則數月,會再見的。”郎俊俠說,“但你有殿……有你爹照顧,哪怕你要中原的萬里江山,他也能給你,我對你,已……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不要走,郎俊俠!”段嶺的眼眶頓時就紅了,郎俊俠卻已微笑起身。
“段嶺。”郎俊俠說,“我只是你命中一過客,從今以後,你須得聽你爹的話。這世上,若有一人會全心全意待你,再不欺瞞你,遇見危險時不顧性命來救你,凡事盡心竭力為你打算,除他之外,再無別人。”
段嶺死死攥著郎俊俠的手不放,把他朝屋裡拽,說:“不!不行!你先說清楚要去哪兒,幾天回來!”
郎俊俠猶如山巒一般,紋絲不動,李漸鴻的聲音卻在二人背後響起。
“爹派他去調查一點事。”李漸鴻說:“這事若不查清楚,爹一日不得安心。”
郎俊俠忙又要單膝跪地,李漸鴻作了個手勢,示意不必多禮。
段嶺難受得很,郎俊俠又認真說:“段嶺,聽話,我會回來的。”
段嶺只得慢慢地放開了手。
“回南方後,不必再提起我。”李漸鴻又說。
“是。”郎俊俠答道。
段嶺還有話想說,卻不知該如何出口,李漸鴻卻道:“這就去罷,趁著城門未關。”
郎俊俠躬身道:“臣告退。”
“就不能明天再走嗎?”段嶺茫然道,郎俊俠卻已揚起一陣風,消失在走廊盡頭。
“等等!”段嶺說:“我給你帶點……”
段嶺轉頭進去,手忙腳亂,要給郎俊俠收拾東西,卻聽到一陣馬蹄聲響,郎俊俠竟是說走就走,段嶺抱著給郎俊俠整理到一半的包袱跑出來,袍襟在春夜的風裡飄揚<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段嶺仍未反應過來,郎俊俠就這麼走了,今天的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比起五年裡他所接受的所有事加在一起都來得多,他追在後面,慌慌張張地大喊道:“郎俊俠!郎俊俠!”
遠方已沒有了郎俊俠的身影,段嶺怔怔看著。李漸鴻來了,郎俊俠卻走了,猶如日月盈昃,潮水漲退,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
李漸鴻眉頭深鎖,看著段嶺,要抱他,段嶺卻傷心至極,只顧站著喘氣,一張臉憋得通紅,差點就要哭出來,李漸鴻什麼事都能擺平,唯獨擺不平自己兒子的眼淚,當即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
“爹當真有事要讓他辦……”李漸鴻茫然說:“那便遲幾天?罷了罷了……”
“不用了。”段嶺一邊擦淚,一邊哽咽道:“我懂的。”
“莫哭了。”李漸鴻說:“你這眼淚流得爹的頭一陣一陣地疼。”
段嶺當即哭笑不得,李漸鴻便將他打橫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