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段嶺醒來時,武獨正在廳內發呆,對著桌上的清粥早飯,等段嶺起床。
“今天得去讀書了。”武獨捧著碗,朝段嶺說。
段嶺想到要去唸書,便有點忐忑,彷彿又回到了那年在上京,李漸鴻說:“兒子,今天該去讀書了。”
每次他都希望父親能一直陪著自己,如果他們不分開多好,進辟雍館時,感覺就像進囚牢一樣。
不知道郎俊俠會不會又來殺他,雖然郎俊俠未必有這閒工夫,但他會不會已經告訴了蔡閆?
“那你在家裡做什麼?”段嶺問。
“我會守好你的。”武獨說,“不用怕。”
段嶺說:“應該不用,牧磬在的時候,昌流君常常也在,我覺得那個誰……多半不敢進來找我麻煩。”
武獨看著段嶺,段嶺又說:“你的傷還沒好,不要亂動。”
“腳好得差不多了。”武獨說,“右手能使劍。”
段嶺想到武獨該不會是想蹲在房樑上看他讀書,那實在是太累了,天天這麼折騰<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拿太子身份讓他聽命令又不行,武獨會生氣。
“我在家待著也是睡覺。”武獨道,“快吃,吃了就去,不要說東說西的了。”
段嶺只好作罷,說:“那萬一見到昌流君,可別打起來。”
武獨答道:“自然不與他一般見識。”
飯後段嶺要收拾,武獨卻讓他快點去,不要管了。段嶺只好抱起書冊出門去,回頭看了一眼,見武獨自己在收拾碗筷,邊院不容僕役進來,他便將東西都扔在木盆裡,放到門外等人來收。
“我走了,你不要去了。”段嶺朝武獨說。
武獨做了個手勢,示意你快點去吧。
段嶺七繞八繞,新的相府比西川的那座大多了,來到書堂內時,牧磬與先生早已等著,段嶺忙告罪,依舊按著先前規矩,與牧磬對坐。片刻後,昌流君進來了,在牧磬身邊坐下,也搬了張案,盤膝而坐。
“你來做什麼?”牧磬問。
昌流君蒙著面,語氣有點不高興,說:“陪你讀書。”
段嶺好奇地瞥了一眼,見昌流君捧著一本《千字文》,想起先前牧曠達說他不識字,險些把茶噴在案几上。心道昨夜該不會是被武獨刺到痛處,決定從今往後要當個識字的刺客了吧?
“從前讀的還記得麼?”先生說,“重來一次。”
“是。”段嶺的記憶力很好,將離開西川前的《大學》翻出來背了三章,先生點頭,便開始教做文章,又朝牧磬說:“你可玩了好些天,今天開始就要將玩心收一收了,王山也回來了,再吊兒郎當的,莫要怪我打你手板心。”
段嶺才知道原來牧磬從遷都之後就沒怎麼讀書,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黃。”段嶺朝身邊的昌流君說,“天地玄黃的黃。”
昌流君點點頭,不敢作聲。
“王山,總看頭頂做什麼?”先生說。
“沒什麼。”段嶺說,“昨天睡得脖子扭了。”
段嶺在樑上搜尋武獨的身影,卻一直沒有發現,正好昌流君在,武獨也不用來了。然而不到片刻,走廊裡傳來木屐的聲音。
“什麼人修的房。”武獨說,“七拐八繞的,牧相自己在府裡不會迷路麼?”
書堂內數人一起瞥向武獨,武獨蹬了木屐,躬身放好,赤腳走進來,先拜夫子,再搬了一張案几,在段嶺身邊坐下。
所有人:“……”
“你也來啦。”牧磬說。
“我陪他讀書。”武獨答道,“有教無類,夫子,是不是這麼說?”
夫子道:“有教無類,不可在學堂中打架。”
段嶺沒想到武獨的“守著”居然是這麼光明正大地守著,當即只覺好笑<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武獨指指段嶺的紙墨,示意他別管自己,無意中一瞥昌流君手裡捧著的《千字文》,詫異道:“昌流君,你不識字?”
那一刻,氣氛彷彿凝固了。
“他是複習。”牧磬馬上說。
“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段嶺補了一句。
昌流君:“……”
武獨這才點點頭,不再多問,昌流君看得滿頭是汗,卻不敢讀出聲,夫子督促二人做文章,便起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