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厚。
上一次段嶺經過江州,過其門而不入,如今終於能看看父親生前提過的地方了。聽說這裡春天有桃花,夏季鳴蟬翠綠,秋天飛楓遍城,而冬天白雪皚皚<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當真美得如畫一般,乃是人間盛景。
碼頭停船,叮叮噹噹聲響,正值大陳遷都,到處都是貨物,段嶺扶著武獨下來,又上了車,撩開一邊車簾,好奇地朝外看。
一座恢弘的城市拔地而起,從古至今,江州未經戰亂蹂|躪,歷千年積累,已有五十萬戶之巨,城牆綿延百里,十里長街繁華如織。
“哎,武獨。”段嶺動動他,說,“這兒比西川繁華多了,為什麼我爺爺一直不願遷都過來?”
“因為趙奎。”武獨答道,“謝宥與趙奎,素來是死對頭,先帝說過一次,謝宥與趙奎各自讓了一步,免去了成千上萬人死於非命。”
段嶺大約能感覺到,將權的爭奪比相權的波及面更大,後果也更慘重,謝宥與趙奎俱手握重兵,最後祖父不得不顧及百姓性命,遷往西川,以免這兩名大陳的重將發生內鬥,得不償失。
車伕從未來過江州,走著走著就不知方向,江州城與西川不同,分內外城,內城為江州府,如今被設為皇宮禁地,外城則以環形建造,自中心朝外發散,最外層的乃是一百零八民坊,一坊中有千戶,內一圈是商貿集散,環繞全城的一條長街,再內推一道,則又是一門,學堂、客棧等混合著民宿的一環,共有九十六坊,如天干地支,一環套著一環,彼此對應,如同一個宏偉的風水羅盤,長江便從這羅盤之外環流而過,途經六個碼頭。
武獨也被繞得有點暈頭轉向,段嶺問:“你不是來過的嗎?”
“忘了。”武獨說,“第一次來就迷了路,在城裡走了半天,還是鄭彥帶著進去的。”
“奔霄認識路麼?”段嶺問,“跟著奔霄走?”
奔霄輕車熟路,帶著馬車先是一拐,進了小巷,又是一穿,從長街上出來。
段嶺習慣了上京、西川方方正正的城市格局,來到江州實在找不著北,及至回過神時,奔霄已停在了皇宮外頭,還不耐煩地等著馬車。
那時間主街鳴鑼開道,華麗的馬車過來,一名身穿黑鎧的武將騎著高頭大馬,道:“何人在此攔路?!”
段嶺道:“糟了,車裡是什麼人?”
“我去應付。”武獨說,“不要出來,別怕。”
“是武卿?”蔡閆的聲音遠遠傳來,竟是親自下了車,說,“你可回來了!”
蔡閆認不得馬車,卻認識奔霄。
段嶺從車簾朝外窺探,見車隊綿延直到長街上,登時便知自己二人運氣實在太好,竟然與遷來的太子、皇帝同一天在皇宮外頭會合了!
只見太子車輦後有一輛古樸的馬車,八馬拉車,照那排場,一定就是他的叔父,當朝皇帝李衍秋!
蔡閆下得車來,武獨隨手拄著拐,要過去見面,蔡閆卻自己過來,示意武獨不要走動,在車外一番噓寒問暖。
“怎麼傷得這麼重?”蔡閆問。
“學藝不精。”武獨淡淡答道,“一時輕敵大意,不礙事,將養數月就好。”
那話一出,周圍都靜了,謝宥彷彿不認識般地打量武獨<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蔡閆答道:“回頭傳個大夫給你看看,這次當真是辛苦你了。”
武獨說:“來日待傷勢痊癒,再去朝覲陛下。”說著又抱了抱拳,朝蔡閆說:“恭喜殿下遷來江州,虎踞龍盤,定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蔡閆會心一笑,說:“聽說與你一同前往潼關的,還有一人……”
段嶺坐在馬車中,心中一凜,武獨卻在車外答道:“王山並未跟著回來,還在潼關,想必過幾日,也會動身。”
“好,很好。”蔡閆說,“待回來後,咱們也敘一敘。”
段嶺從車窗中看不到蔡閆,心中五味雜陳,小心地將車簾揭起一條縫,遠遠地看著皇帝車駕。
然而就在這時,謝宥前去拉開車簾,李衍秋下得車來。
“我說奔霄怎麼不知去了哪兒。”李衍秋淡淡道,“原來被武獨騎走了。”
那一刻,段嶺瞬間如中雷擊,彷彿見到了夢裡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眼睛、眉毛、嘴唇,甚至神態,都像極了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