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一次無意中聽見的。”武獨想了想,仍然覺得不太|安全,看到江邊有一艘小船,說:“上來,咱們到江心去。”
段嶺不會撐船,與武獨上了小舟,武獨勉強站直,橫過篙,在岸邊一點,小船如同箭矢一般,飛向江心,慢慢地停下。
這裡沒有別人了,武獨坐下,示意段嶺過來一點,攬著他,兩人坐在船頭。
“那天夜裡。”武獨說,“我在丞相府中找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段嶺問。
武獨揭開段嶺的外袍,露出他穿在裡頭的白虎明光鎧,眼望段嶺,段嶺便點了點頭。
那天賀蘭羯身死後,武獨便將明光鎧剝下來,嫌棄地用藥粉泡了好幾天,直到確認洗得很乾淨了,才讓段嶺穿上,便讓他從此一直穿著,也不說用不用還,眼下既然是太子,更不用還了。
“我躲在樑上,無意中聽見長聘與牧曠達在書房中的半句密談。”武獨說,“非常可疑,文聘說的是,‘顯懷的這個時間點,須得算好,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段嶺充滿疑惑。
“顯懷?”段嶺喃喃道,“是懷孕嗎?誰懷孕?”
武獨說:“牧相只應了一聲,二人便談到別的事情上去了,所以,我懷疑長聘指的是皇后,若牧錦之為陛下生下皇子,牧相便名正言順地成為了國舅爺,待陛下被……待以後,他便可順理成章地把持大陳朝政<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只是眼下太子歸朝。”武獨又說,“牧相一定很不甘心,他的敵人是太子,這個位置誰坐上去,都將招致危險。”
這麼說來,牧曠達先前要對付李漸鴻,確實情有可原,李衍秋未來的兒子將是他的外甥。而郎俊俠帶著蔡閆回來,同時也打亂了牧曠達的全盤計劃。但以牧曠達的智謀,段嶺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在那之前,說的會是什麼呢?”段嶺說,“那是他妹妹,又不是他媳婦,還能奇貨可居,把大陳江山變成他牧家的不成?”
段嶺怔怔看著初晨的江水,心中湧出一個極其震驚的念頭。
如果真是這樣,段嶺感覺到自己隱約窺探到了牧曠達握在手中的陰謀,這對於牧家來說是致命性的,對他來說,武獨透露出的這個訊息,已經相當於一舉為他扳平了整個戰局。
接下來的一路上,段嶺始終在想這個問題,武獨則困得要死,一上車就在瞌睡,最初的震驚已過去了,再醒來時,兩人之間又恢復了自然。剛睡醒,還在出神的武獨看著段嶺,段嶺已不再糾結於自己的身份問題,讓他朝馬車的窗簾外看,沿岷江下江州的路上風景非常漂亮,常常可見漫山遍野的楓葉。
到得西江碼頭處,馬車挪上大船去,順流而下。
大雁南飛,半年前,段嶺路過江州時那惶恐的心境已漸漸地消失無蹤,武獨這一路上,也漸漸地考慮清楚了。
“不能冒冒失失地去見你四叔。”武獨朝段嶺說,“否則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段嶺點了點頭,畢竟現在自己在暗處,而蔡閆在明處,局勢看似危險,但在爭取到了武獨後,反而就像一夜間擁有了賭注,他可以放手一搏了。
雖然未來的局勢晦暗不明,但至少目前有一件事,是他可以做的。
武獨說:“我們繼續藏身在相府中。只要咱們步步為營,烏洛侯穆拿你沒有辦法,更不敢貿然來殺你。你看,從那天晚上他見你還活著以後,”
段嶺最擔心的就是郎俊俠,不知道他此時回去了沒有,如果回去了,萬一告訴蔡閆,自己就麻煩了。
“為什麼?”段嶺問。
“他怕引起牧相的察覺。”武獨說,“無緣無故地去殺一個相府的門客,是為什麼?牧曠達的腦子可不簡單,他一定會追查這一切。”
段嶺一想也是,現如今,哪怕蔡閆知道自己在武獨身邊,也不敢讓郎俊俠來殺他,否則一旦失手,牧曠達就會起疑,李衍秋也會起疑,畢竟以太子的身份,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殺一個無冤無仇的人。
除非蔡閆與郎俊俠有十足的把握讓他徹底消失在這世上,在這之前,他們一定不會貿然動手。
青山隱隱,綠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木凋零。
江州素有中原第一城之稱,古稱江陵之地,王氣鼎盛,歷朝歷代,胡虜進犯邊關,俱是帝王遷都之處,又是通西川、接江南的中原樞紐之地,背靠玉衡山,面朝滔滔大江,地位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