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坐定後,李衍秋道:“昨日眾卿討論半天,也未有合適的人選,今日王山請纓,欲替朕前往鄴城,可有異議?”
數人表情各異,牧曠達微微皺眉,謝宥卻似乎十分吃驚。
“你不曾打過仗。”謝宥說,“莫要去送死了。”
“我這徒弟在潼關下一舉平了五萬大軍。”牧曠達笑著說,“你說他不曾打過仗?”
謝宥:“……”
“還有武獨和費宏德先生<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段嶺忙道,“非我一人之力。”
“費先生也在潼關?”謝宥皺眉問。
段嶺點點頭,眾人彼此看看,蘇閥冷笑一聲,說:“三寸不爛之舌。”
潼關一戰中,段嶺成功地抓住邊令白謀反的證據,計退西涼大軍,讓朝廷從此將兩大邊關中的西關兵權,牢牢抓在手裡。或者說抓在了牧曠達的手裡,這件事,謝宥始終對此心有不滿。
雖說邊令白、韓濱等人與黑甲軍是兩個涇渭分明的軍隊系統,一個攘外,一個安內。但文官組織就這麼把邊令白撤換了,相當於是在打武將集團的臉。邊關守將一夜間暴斃,聰明人都知道這裡頭有什麼貓膩,九成九是被武獨下毒毒死了。
“說說你的計劃。”李衍秋道。
“鄴城不比潼關。”段嶺起身,將畫好的地形圖朝眾人出示,說,“它並非兩大關隘,屯兵太多,勢必將增添軍費。從玉璧關下找韓濱將軍調動守衛,更不安全,一來遠水救不得近火,二來借的兵,遲早得還回去,元人在塞外的游擊戰曠日持久,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完全無法預測。”
“北面至潯陽、上梓,東到玉璧關四百餘里。”段嶺說,“全是前線,非常麻煩,增兵是不可能的,凡事不能都靠增兵解決,所以這次,在下的意見是,不增一兵一卒。”
聽到這話時,群臣終於定下心來,不增兵就等於不花錢,一切都好說。
“實在需要的話。”牧曠達說,“朝廷還是會花一定的預算在鄴城上的,畢竟鄴城、河間兩地絕不能失。”
“不會花太多的錢。”段嶺又說,“這三城中,鄴城首當其衝,位於與元人交戰的前線,昌州與河間則位居其後,呈犄角呼應。只要經過整頓,可發展成後方儲備地。既然正規軍難以發揮作用,只能訓練民兵,精研與元人作戰的技巧,平日裡屯田養兵,徵調民夫,設法重建烽火臺,一旦元人來襲,三城之間互相支援,可抵擋一時,暫時以遊擊抵擋遊擊。”
“河間與昌州歷經上梓一戰,人口太少。”牧曠達搖頭道,“禁不起你的徵調。”
“這只是一個長期的策略。”段嶺說,“至少需要十年時間來屯養,上梓之戰後,三城以及周邊仍有近十萬戶,今年陛下已減去北方一帶稅賦,慢慢休養生息,是能養起來的。”
謝宥又說:“這只是你的長期設想,眼下之患,又要如何解決?”
段嶺說:“初期我打算到了以後,先與遼國訂約,若鄴城失在元人手中,遼的日子定不好過,這樣一來他們就不得不直面元人。不想招來麻煩,遼國定會設法牽制元軍。只要爭取到一個冬天的時間,今年秋收後,就正好訓練民兵,明年開春以後,勝算就又加了幾分。”
“人太少。”蘇閥說,“河北郡已支不住稅收,故有減免。裁支書上所報雖有十萬戶,實際能收到稅的,不足兩三萬戶,你還要這些人去當民兵?糧食都不夠吃。”
“人不少。”段嶺說,“每年入冬之時,都會有大量的難民拖家帶口,朝南方遷徙,有些因為天災*,有些則因元人入侵而流離失所。這些人流入中原,乃是一大隱患,何不就此安居河北?先前只因元人常來擄掠,是以大家都不敢在三城之間經營,導致大片土地成了荒地<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年年都有近十萬人受戰亂之苦,南下湧入中原,這些都是勞力。”
“今年過冬你讓他們吃什麼?”蘇閥又問,“姑且就像你所預計一般,十萬人湧入河北,一個不當心,也不必元人再來攻打,你自己就要死在災民手下。”
“我自有辦法。”段嶺答道,“總之不會釀成暴|亂。我知道中原已經沒有餘糧了,不必朝廷支援一米一面。”
眾人一時沉默,全部望向李衍秋,顯然之前他們討論過不少次要如何解決鄴城遭遇的危機,都沒有段嶺的思路這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