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該如何安置,想必諸位比我熟稔,我便告退了。”
夫妻二人一前一後出了營帳,徐雲棲抬眼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問道,“什麼時辰了。”
裴沐珩目光注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麼,沒有立即答她,等到妻子看過來,才回道,“戌時三刻了,餓了麼?我們去錦棚用膳。”
徐雲棲餓過頭了,反而沒有感覺,“車上吃吧。”再過一會就到亥時,她得早些回去歇息。
賬外女眷已陸陸續續離開,零星幾位宮人在收拾錦凳與高几,只裴沐珊攙著燕夫人立在賬外,待要與徐雲棲行大禮,
“郡王妃大恩,老身永不敢忘,他日待陵兒好了,再登門致謝。”
徐雲棲辨出老夫人氣息不穩,恐心衰乏力,遂從腰間錦囊掏出一小瓶,倒出一顆棕色藥丸給她,“此為保心丸,夫人服用一粒,會好受些。”
隨後與裴沐珊道,“他命已保住,修養數月便可如初。”旋即話音一轉,“你跟我回去嗎?”
裴沐珊往裡抬了抬下顎,神色悵惘,“我再看他一眼。”
徐雲棲不再多言,便與裴沐珩往馬場外走。
行到一處錦棚,見熙王妃和熙王坐在其內,熙王瞧見二人連忙招手,“陪著你們母親先去馬車,我這就去接珊珊。”
女兒受此大挫,他不放心。
夫婦二人來到臺階下立定,彼時熙王妃由郝嬤嬤攙著已站起身。
熙王妃雙目染了清霜似的,晦暗地看著徐雲棲,想起方才女眷們的竊竊私語,心倏的一絞,淚水滑落眼眶,
“徐雲棲,你到底是什麼人哪,你這身醫術哪裡來的?”
她踉蹌一步,下了臺階,來到徐雲棲跟前,
婆媳倆從未離得這麼近。
徐雲棲步伐不退,先是一陣茫然,旋即漸漸冷清,回她道,“是我跟一江湖郎中所學。”
外祖父早就交代過她,任何時候不要提他老人家的名諱,只道江湖郎中便可。
徐雲棲牢記在心。
熙王妃給氣笑了,她抬袖拂了一把淚,不斷搖頭,頭疼得幾乎要炸裂,卻猶自忍著,一字一句道,
“今日之事我自當感激你,多虧你幫了珊珊,只是,我也必須告訴你,堂堂郡王之妻,竟是個拋頭露面的女醫,你讓他臉往哪兒擱,你想過”
“母親!”裴沐珩嚴厲地止住她接下來的話,轉身吩咐侍從,“將王妃攙去馬車,回府歇著。”
郝嬤嬤等人不敢違拗,勸導著道,“王妃,這是在外頭,有什麼話回去說”
熙王妃想起自己文武雙全的兒子,滿京城最出眾的兒郎,卻娶了這樣一位妻子,有如明珠蒙塵,心裡難受得似壓了一塊石頭,更有一股難以遏制的絕望在胸口縈繞,徐雲棲今日挺身而出,固然可佩,可是她兒子怎麼辦?
熙王妃一路心如死灰回了府。
徐雲棲委實沒料到熙王妃反應這麼大。
性命攸關之際,她不可能袖手,也不能袖手,這是她身為大夫的使命。
徐雲棲沉默著沒動。她這一生見過太多人對她感恩戴德,還是頭一回有人嫌棄她的醫術,是她低估了女子行醫對皇家造成的影響。
裴沐珩神色倒是辨不出喜怒,他看著柔秀的妻子,伸出手牽起她,“咱們先回馬車。”
手被他握在掌心,有一抹溫暖的力量滲過肌膚,傳入肌理,徐雲棲轉身過來,燈火稀稀疏疏,在他清雋的面龐搖曳,他神色依然是沉穩的,她卻敏銳察出幾分不同。
半刻鐘後,夫妻一道坐上馬車,已有食盒擱在小几上,徐雲棲先吃了幾口裹腹,裴沐珩也陪著用了些,全程二人沒有任何交流。
吃完,裴沐珩親自收拾食盒,掀開車簾,遞給外頭的黃維。
馬車緩緩往王府駛去,遠處皇城燈火通明,巍峨的城樓被五六顏色的光芒妝點,褪去了幾分肅穆莊嚴。
徐雲棲看了一會兒,將簾帳掛在銅勾,任平晚風徐徐掠進,安安穩穩坐在塌上吹風,默坐了片刻,她轉眸看向裴沐珩,
“抱歉,我不知這樁事給你們造成這麼大困擾,我並非有意瞞你。”
“去年除夕那場大雪,你著侍衛送我去醫館,我以為你會曉得。”
裴沐珩偏眸靜靜看著她,深邃的瞳仁流淌著幾分難以明辨的幽澤,“與你無關,是我這個丈夫不合格,不夠關心你。”
她明明坦誠自己擅長藥理,是他錯會,不知她身懷絕技。他一直以為他對妻子還算不錯,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