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漲紅了臉,咬牙:“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你才入乾門幾天光景?我們——”
“我是剛來,卻已經看不下去了!一群受他護佑的無知弟子,卻信口就敢質疑他的話。換作你那位厲害極了連掌門都敢嗆聲的師父在此,你可敢像今日在院外駁寒淵尊一樣駁他半個字?!”
何鳳鳴面色霎時白了,不敢言聲。
“你那位三代長老的師父,是輩分比慕寒淵高,還是修為比他高,或是尊榮地位比他高?”
雲搖跳下木桌,笑意更冷幾分,“聖人無為,於是聖人人儘可欺——他不與你們計較,沒關係,今日起、我來計較。”
院中一靜。
陳見雪變成離著雲搖最近的那個,此時也眼神惶惶,容色複雜。
她很想回頭去看慕寒淵的神情,卻又不敢。
是,連她都忘了。
無論地位或是修為,聲望或是品性,慕寒淵身上挑不出一絲瑕疵,端得一副神明心性。偏神明憫生,似乎從未對任何人有私人的苛求責難,乾門內人人便習慣瞭如此。
他容得眾人,喜怒不顯,於是凡他所言非令,則弟子們也敢冒昧問上一句。
可習慣如此,就本該如此嗎?
只因他修為地位聲望之超然,無人可比,他的這份受欺就不值一提了?
為何今日之前,連她都從未替他說過一句?
“——你性子太軟了些。”
雲搖走過陳見雪身旁,見她遲滯,想到這位大機率就是自己未來的徒媳,就耐著性子在傳音裡多提點了句。
她還想說“日後你倆成了道侶,要是他好欺負你也好欺負,可不得氣死我這個當師父的”——最多換個委婉點的說法。
只是雲搖這邊剛張開口,還沒來得及第二句呢,就看到面前陳見雪抬起頭,卻是面色煞白,像是聽了什麼直戳心窩的話。
……更像是下一刻就要吐血了。
雲搖懵了。
何鳳鳴聽見這邊無聲,扭過頭來,頓時比他自己受了罵還悲憤:“雲么九!你罵我們也就算了,又對師姐說什麼了?師姐從小跟在寒淵尊身旁,從無半點不敬,剛剛甚至還主動要借給你她的長劍——你怎麼能這樣為難她?!”
雲搖:“…………”
雲搖:“????”
這一句出來,其餘幾個也頓時來了火,眼看就將是一場群情激奮——
慕寒淵便在此刻,忽閃身出現在兩人身側。只見他抬手輕拂,陳見雪被他袖風一牽,從雲搖身旁帶到了他的身後。
陳見雪此刻才反應過來,從他身後急聲:“師兄,么九師妹只是好意提醒,沒有——咳咳……”
大概是說急了,沒過半就咳聲難止。
雪白的俏臉又咳上了血色。
何鳳鳴氣極,表情更心疼了:“師姐你還幫她說話!她都把你氣成什麼模樣了!”
“……”
又是一撥跟腔的聲討。
雲搖停了片刻,似笑非笑地仰頭,望著比自己還高了一大截的徒弟。
他剛問過陳見雪是否無恙,此時眉峰微凌地轉回來。
白綢覆目,也不知在想什麼。
雲搖忽然有點好奇了,若這會解下他眼前雪鍛,聖人是否也有一怒,要給她好看?
“你也覺著,我剛剛罵她了?”雲搖似笑。
慕寒淵難得眉峰見蹙,聲低而無奈:“無論是什麼話,你都不該私下傳音於她。”
“…………行。”
雲搖仰著他,忽沒了笑。
她面無表情地,懶得再看這個在她面前護美人似的“乖徒”一眼,轉身甩手,不遠處的長琴轟然起勢,朝著慕寒淵裂風而去——
其勢若崩。
一眾弟子臉色大變,有人的“寒淵尊小心”幾乎要脫口而出。
而慕寒淵一動未動,連提息作防都不曾,像全無察覺那撲面而來的凜冽滅殺的氣息——
琴身擦著慕寒淵的寬袍廣袖,驟然急停在他身側,鼓盪得衣袍獵獵。
掀起的墨髮如雲間,一條雪白緞帶隨之輕舞。
“拿回去,”傳音裡,雲搖聲冷,“髒了我的手。”
“……”
身後寂靜,無一字辯駁。
瞧,也不喊師尊了。
有了媳婦忘了師父的狗東西,敢情在她面前就不必是一視同仁眾生平等的聖人了,呸。
紅衣少女氣得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