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下場,寡人實在於心有愧!”
孟嬴本聽得君臣議事,就要退出,可聽見他們正在說蘇秦,便不捨得離開,就此駐足聆聽。
不想郭隗話鋒一轉,卻道:“唉,大王,我們當真錯了。本以為蘇子功成歸來,又恃易後之寵,必會驕矜傲上,恐成子之第二。所以想讓他功成之日,身死齊國,我等為其追諡紀念,恩蔭親族也就是了。不想蘇子便是臨死,寧可令自己受車裂之刑,也仍在為我燕國打算。思及此,老臣椎心泣血,夜不成寐。與蘇子相比,老臣真成了卑鄙小人。老臣無顏立於朝堂,請大王準老臣辭去相位,終身不仕。”說罷,便脫冠置地,磕頭不已。
燕王職忙下座相扶,泣道:“夫子如此自責,教寡人如何能當?當日之事,乃是寡人授意。夫子今日辭官,那寡人豈不是也要辭去王位了?”
郭隗只道:“主憂臣勞,主辱臣死。萬事皆是老臣之罪,實不忍見大王再內疚自損。”
兩人正爭議時,忽聞內室“咚”的一聲,似有重物落地,而後便聽得宮女急叫:“易後,易後,您怎麼了……”
燕王職大驚,搶入內室,便見孟嬴已經口吐鮮血,昏倒在地上。
自此,孟嬴不飲不食,拒與人言,只一心待死。
直至孟嬴氣息微弱之時,燕王職伏於她身邊痛哭:“母后,母后,兒臣錯了,您要兒臣做任何事,兒臣都答應。母后若不能原諒兒臣,兒臣願與母后一起,不飲不食,向蘇子以死謝罪。”
孟嬴這才睜開眼睛,看了燕王職一眼又閉上,說了她平生最後一番話:“你是我兒,我能對你怎麼樣?我恨我自己軟弱無能,坐視悲劇的發生<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你不欠蘇子的,但我欠他……”
燕易後孟嬴卒,遺願僅為以蘇秦當年一襲黑貂裘隨其下葬,燕王職默允。
孟嬴死後,其侍婢青青帶著她的遺書,悄然回秦。
羋月手撫尺素,心中隱隱作痛。尺素所書,字字血淚:“若吾心愛之人,與吾子無法共處,吾當何往,吾當何存於世間?”
她不會讓自己成為第二個孟嬴,她更不會容得有任何“郭隗”敢在她母子中間挑事。
羋月看著庸芮,冷冷道:“做兒子的長大了,自以為身為人君就能干涉母親的事了,甚至想控制母親,暗中下手除去他想除去的人……庸芮,你是我的心腹之臣,你當知道我為何指定你去查虎威之事?”
庸芮心中一凜,忙俯首道:“臣知道。”
羋月冷冷道:“我不是孟嬴,誰也別想把我當成孟嬴。”
羋月懷疑此事背後另有黑手,而黃歇亦在懷疑。
這日他約了羋戎出來,走在當日虎威出事的那條市集中,也說起此事來。羋戎嘆息道:“如今咸陽的事情一片混亂,那虎威究竟去了何處,竟是無人知曉。”
黃歇道:“依你之見,這件事,會是大王所為嗎?”
羋戎搖頭道:“我倒認為,大王會將虎威斬首以示威,而不是將他藏匿。倒是大王懷疑是義渠君劫走虎威,故意生事。”
黃歇卻搖頭道:“我認為義渠君不是這樣的人。”
羋戎問黃歇:“子歇,你是極聰明的人,那你認為虎威去了何處?”
黃歇卻沉吟道:“難道會有第三方的勢力作祟?”
羋戎思忖:“那會是誰呢?”
黃歇問他:“現在這件事如何處理?”
羋戎道:“阿姊讓庸芮去查虎威的下落,說是查到人再決定如何處置義渠。”
這時候一個侍從自後面追來,向羋戎行了一禮,道:“華陽君,太后有旨,召您入宮。”
羋戎問他:“可有何事?”見那侍從面有難色地看了黃歇一眼,頓時沉下臉來道:“我叫你說,你便只管說。”
那人口吃道:“這……是虎威將軍的遺體被發現了……”
羋戎吃了一驚:“虎威死了?在何處發現的?”
黃歇暗忖,果然不出他所料。當日他聽了經過,便知虎威必死無疑,否則又如何能夠挑起秦王和義渠王之間不死不休的爭鬥呢。想來此時這虎威屍體的出現,必也是在與某個秦國重臣相關的地方吧。
果然那人又道:“是在庸芮大夫舊宅之中。”
羋戎大吃一驚,不及與黃歇再說,匆匆道:“子歇,我先入宮見太后,你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