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歇微一拱手,看著羋戎匆匆出去,不禁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拉住一人問道:“義渠大營在何處?”
那人指了指西邊,道:“自西門而去,往北而行十餘里,便可見義渠大營。公子,如今那裡甚是混亂,你可要小心啊。”
黃歇謝過,便騎馬一路出了西門,往北而行,直至遙遙看到義渠大營,這才停住。但見秦人的禁衛軍大營亦駐紮在此,與義渠大營形成對峙之態,看來這爭戰之勢,一觸即發。
黃歇看了許久,撥轉馬頭,沿著來路慢慢行走,一路觀察。這咸陽城日漸繁華之後,人群也日益增多,城內住不下,便有許多人住到城外郭內,郭外又有郭,形成了數層城郭。這些城郭越往外圍,便越是貧困下層之人居所,魚龍混雜,即便秦人所推行的戶籍制度,在這種地方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黃歇走進外郭,自外層開始,慢慢地走著、看著,走到第三層時,忽然停了下來。
便是這等郭外之郭,也是有些酒坊與賭場的,越是生活在底層的人,越是需要這些場所來麻醉自己,忘卻痛苦。
黃歇停在一間酒坊外,凝視半晌,走了進去。
裡面熙熙攘攘,多是些底層的軍中役從與混跡市井的野漢,也有一些落魄流浪的策士雜坐其間。黃歇這一身貴公子打扮,倒與眾人格格不入。
那跑堂見他氣宇不凡,忙從人群中擠出來先招呼了他,點頭哈腰道:“公子,請上座。”
黃歇跟著他的引導,走到裡間坐下。
便有掌櫃出來問他:“公子要什麼酒?”
黃歇看那掌櫃半晌,從頭看到腳,才點頭道:“要一壺趙酒。”
掌櫃怔了怔,左右一看,壓低了聲音道:“公子如何知道小店有趙酒?”
黃歇卻微笑道:“我還要一份燻魚。我有一位故友,向我推薦過你們這裡有邯鄲東郭外燻魚和燕脂鵝脯。”
掌櫃的臉已經僵住了,只機械道:“是!是!”
黃歇坐在那兒,看著那掌櫃倉皇退下。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布衣文士自內掀簾出來,走到黃歇的席上坐下,他身後的侍從迅速送上黃歇剛才點過的酒餚。
文士端起酒壺,倒了兩杯酒,送到黃歇面前,笑道:“這家的酒不錯,公子也是慕這家的趙酒而來嗎?”
黃歇端起酒杯,輕嘗一口,笑道:“果然還是上次嘗過的味道,看來我並沒有找錯地方。”
文士臉上的肌肉抽搐兩下:“公子如何知道這裡有好酒?”
黃歇搖頭道:“我並不懂酒,只是上次在城內一家酒肆,有位朋友請我嘗過那裡的趙酒,還有燻魚和鵝脯,我覺得很好吃。不過那家店不久之後就關了,沒想到搬到這裡來了。”
文士笑容一僵:“公子又如何知道這店搬來了此處?”
黃歇向內看了一眼,微笑:“我那位朋友走到哪裡都會留下蹤跡,我跟著他的蹤跡過來,就能找到<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文士連笑也笑不出來了,眼神不由得順著黃歇的眼光看向內室,立刻又轉回來,強笑道:“您那位朋友也是趙人?”
黃歇道:“是啊,他也是趙人,閣下也是嗎?”
文士搖頭道:“不,我不是,我是中山國人,不過我以前也曾在邯鄲住過。”
黃歇道:“哦,這家店你常來嗎?”
文士道:“是啊,所以可以給公子推薦一些他們家的招牌菜。”
黃歇道:“嗯,但不知這裡的羊肉做得怎麼樣,我以前在義渠草原上吃過一味羊骨湯,味道真是不錯呢。”
文士臉色大變,佯笑道:“公子如何會在趙國風味的酒家,點起義渠風味的菜餚來?”
黃歇道:“是嗎?我還以為這裡有呢,看來我得去城外的義渠大營拜訪一下了。”
文士拱手站了起來,失聲道:“公子,您、您……”
黃歇微微一笑,忽然內室簾子掀開,那掌櫃走出來,向著黃歇行了一禮,道:“公子,鄙主人說,他剛要殺一隻好羊,燉一鍋好羊骨湯,欲與公子共嘗。不知公子可有興趣入內,與鄙主人共分一隻羊腿。”
黃歇看著那掌櫃,忽然一動不動,良久才道:“貴主人何以見得,我會願意和他共分一隻羊腿呢?”
那掌櫃的賠笑道:“鄙主人說,公子家前不久也遭了事,公子如今來這裡,不是要和人分羊腿,難不成還幫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