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一撩黑色官袍,在桌子對面的半圓形高背椅上,不羈地斜倚著椅子靠背,拿護衛遞上的溼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汙,那黑袍上也染了血汙,不是他的,腥臭之氣,卻勝似他的。
他身邊還坐了一位記錄案情的“主簿”,是一位吸血鬼男子,且出塵脫俗,是鳳頤最熟悉的——鳳純。
他一身白袍,坐在這血腥斑駁、暗無天日的行刑室內,彷彿周身迸射出雪白的神光,映得滿室明亮。
與薩爾擺在一起,倒是不像地獄裡的黑白無常,更像是一仙一魔。
鳳頤這才明白,百里玹夜這是帶著左膀右臂,出來的。
“審問而已,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麼?”
“非常有必要,表哥!”鳳純溫聲開口。
鳳頤搖頭笑了笑,“當百里玹夜的丞相怎麼樣?”
“多謝表哥關切,還不錯。”
鳳頤似笑非笑地笑了笑,“真是叫人意外,百里玹夜竟然用你,也真叫人意外,你竟然會效忠他。”
“最叫人意外的是,表哥竟然當了陌影的護衛,形影不離地保護她。”鳳純說著,頷首道謝,“表哥如此待影兒,委實叫人欣慰<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薩爾拍了拍袍袖,似拍掉了一身雞皮疙瘩髹。
“你們吸血鬼見面都習慣這樣互相吹捧嗎?”
“開始審問吧。”鳳純悻悻說道。
鳳頤動了動鼻翼,縱然他被囚禁這些年,所居所在亦是乾淨整潔,無半分異味,因此,素來有潔癖的他,早已無法隱忍這裡的氣息。
“不管有什麼罪,我全部招認,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薩爾卻問道,“我們沒興趣殺你。你只需要回答一個問題即可。毆打太后、致其肩膀重傷的,是嚴陌影,還是你?”
鳳頤失笑,不禁懷疑自己聽錯。
“你說什麼?毆打太后?”
見鳳純一臉凝重,他才明白,這“黑白無常”不是在開玩笑。
薩爾指尖敲打桌面,“太后肩上的傷,深可見骨,百里玹夜很生氣,你最好說實話。”
鳳頤無奈地辯解,“我若蓄意傷人不會這樣不徹底。”
鳳純握著筆,催促,“表哥,太皇太后指明,是你和陌影傷了他。”
“太皇太后打了陌影的臉,然後,我打了她的臉。除此之外,再沒有傷過她分毫。當時,百里尺素,以及太皇太后的兩個貼身宮女都在,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問她們。”
薩爾給鳳純遞了眼色。
鳳純把寫好的紙推到鳳頤面前,“確認之後,寫上你的名字,按手印,就可以離開了。”
鳳頤漠然掃了紙上的字一眼,大惑不解,“不行刑嗎?”
“我們會再審你所說的其他證人。”薩爾瞧著他簽下名字,又忍不住問道,“嚴陌影身上幾顆痣?”
鳳頤擱下筆,按了手印,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做什麼?”
“一會兒呈給皇上,說不定那女人會得到一張休書。”
“休書?哼哼……因為曾經睡在她身邊那一夜,被吳桐嬤嬤折騰地顏面盡毀,你到現在還記仇?”
薩爾勃然大怒,一掌落下去,便拍碎了實木桌案。
他綠眸冷銳地看進鳳頤的眼底,“難道,你不希望她被休?”
“從前,希望她能和百里玹夜一刀兩斷。但是現在,我希望她能開心起來,我希望她不要因為愛一個男人,變得畏首畏尾,也不要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敢相信。”
“哼哼……”薩爾笑得有些扭曲,絕美的面容下,暗藏著宛若刀絞的痛。
鳳頤拍了拍他的肩,“別讓自己太狼狽,否則,她看到你這樣會難過的。在她心裡,你現在所做的,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
薩爾氣惱嫌惡地揮開他的手,“滾!”
鳳頤尷尬地看了眼鳳純,便轉身出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呼延祈佑始終等在門口,見他出來,忙迎上前,說道,“你先回去南贏王府,對南贏王說一聲,晚膳,陛下會過去陪小公主和小皇子用膳。”
“好。”
鳳頤看了眼那間廂房,沒有聽到任何動靜,穿過院子,憑牽引,感覺到陌影安然無恙,他腳步微頓,逼迫自己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