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之時,天色已黑。 柳嵩將朱由哲一行送到門外,“大人,京師精糧七兩銀子一石,四兩已是小人能拿出的最高價格。而且小人保證,在京師之內,不可能有人能出的比這個價格更高。” 朱由哲點了點頭,“那便如此說好了。糧食運抵京師之後,我自會另行派人與你聯絡。” 柳嵩笑道:“大人,初來京師,不可不去教坊司。若您願意,小人可讓柳丁陪您一起去,一切開銷都記在小人身上。” 朱由哲臉色一喜,“還有這好事?” 就在這時,蔣德璟卻突然不合時宜的輕咳了一聲。 朱由哲眉頭一皺,不情願的擺手,“這次就算了,還有其他事,等下次,下次一定。” 柳嵩淡淡一笑,“大人,還有一事。等糧食運來之時,最好能在城外交易,以免引起不必要之麻煩。” 朱由哲頓時一愣,“這又是為何?” 柳嵩道:“京師限制極多,一次大量運糧入城難免會引起官府的注意,這應該也不是大人想要的吧!” 朱由哲輕輕點頭,“但城外交易,糧食運去哪裡?哦,我明白了,你們在城外設有倉庫。所有糧食都存在那裡,等需要時分批運進京師。” 柳嵩笑著恭維道:“大人真是聰明之人。不錯,京師六大糧鋪,除了為首的聚滿倉因為上面有人,無人敢查外,其他的五家都在城外設有倉庫。” 朱由哲坐上馬車,柳嵩揮手告別。 等馬車遠離,柳嵩臉上的笑頓時消失了,向旁側道:“柳丁,派人跟著,看看他們去了哪裡?” 柳丁愣道:“主人,您是怕他們反悔?” 柳嵩搖了搖頭,“不止。在席間他們一直問東問西,我總感覺他們的身份不太對,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李若璉坐在旁邊,“陛下,千金之軀,不坐危堂。末將不是不讓您出宮,但您應該提前告訴末將,讓末將早做準備。” 朱由哲點了點頭,隨意說道:“知道了。那你準備準備,明日朕還要出宮。” “啊!” 李若璉驚愕的轉過頭。 蔣德璟側過頭,“陛下,您想懲戒這些糧鋪商人?” “他們?商人逐利,他們的錯倒無關緊要,朕好奇的是和他們做生意的人?蔣愛卿,你覺得柳嵩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 蔣德璟眉頭緊皺,沉默了片刻道:“應該是地方衛所的官員,他們按朝廷規制實行屯田,有不少糧食。” 朱由哲點了點頭,“其他時候或許可以,但現在是荒年。地方衛所能自給自足已屬不易,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但看眼前的情況,和他們交易者不在少數。糧食都賣了,衛所士卒吃什麼?” 看朱由哲看向自己,蔣德璟不得不回答。 “太祖皇帝設立衛所之目的在於屯田自養、固定上交糧食,以供給守備軍及官吏,達到養兵而不耗國家財力之目的。” “但現今,衛所官侵佔軍屯田地,私役軍事耕種,甚至將衛所士卒變為自家奴僕者常有發生。兵卒逃散,衛所廢弛,大量田地被衛所軍將所吞併。微臣覺得這糧食便是從中而來。” 朱由哲點了點頭。 蔣德璟說的隱晦,但他聽明白了。 衛所官員和將領兼併本屬於衛所的田地,而不用向朝廷納稅。 他們把普通兵卒當成奴僕一樣對待,不讓他們吃飽,恣意欺壓,導致士卒大量逃散。 田地多了,吃的人少了,那剩下的糧食自然也就多了。然後他們把這些糧食賣出去,換成銀子供他們享樂。 肥了當官的,可憐了普通士卒。 平日倒沒什麼,但戰時,這樣的衛所兵哪裡還有為國出力的心思? 怪不得等清軍入關之後,大明地方衛所五百多個,卻少有抵抗者。 他們不是不抵抗,而是早沒心思抵抗了。或者乾脆,他們已經沒有兵卒了,只是掛著衛所名,不用納稅的普通百姓。 不敢,也沒能力去抵抗。 “查!” 朱由哲冷聲道:“李若璉,給朕查這八大店鋪的後臺,查所有和他們交易的衛所將領,給朕查個底朝天。” 李若璉還未說話,孟大春突然開啟車簾,“陛下,自我們離開之後,就有人一直跟著,應該是柳嵩的人。” 朱由哲正在氣頭上,“去,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不要下手太重,還等著和他們做生意呢!”朱由哲又覺得這樣不對,出聲提醒道。 柳丁駕車遠遠跟著。 看對方突然加快了速度,便連忙揚起繩索,向前急追。 正當他把心思放在前面馬車上時,街道一旁突然跳出一人,將一根長竹竿直接插入馬車輪子裡面。 鏗鏘一聲,柳丁瞬間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跌的七葷八素。 孟大春上前,看著滿臉是血的柳丁道:“都給你說了,不要打聽我們的身份。這次只是給你一個教訓,下次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翻上馬車,孟大春回稟,“陛下,已經給過他教訓了,他不敢跟了。” 朱由哲點了點頭,掀開車簾,街道兩旁滿是乞丐。“七兩銀子一石糧,而京營士卒每個人之前的月餉是二兩銀子,只能勉勉強強養活自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