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闖軍騎卒如狼趕羊,毫不顧惜馬力,來回不斷賓士,將數不清的明軍向江邊趕去。 這些很多隻參加過一兩場小型戰事,甚至第一次上戰場,一輩子都未曾見過這麼多馬的明軍將士被嚇傻了。 他們丟盔棄甲,相互踐踏,向著江邊落荒而逃。 雖有個別明軍靠著個人悍勇妄圖抵抗,但片刻間便被吞沒,被慌亂的人群裹挾著向後急撤。 但大量潰兵剛到江邊,卻吃驚的發現船隻正在駛離。他們高聲喊叫,希望船停下來,但根本沒人理會,而是越行越遠。 一些人急了,縱身躍入江中,向船游去。但水勢太急,他們在水中打了個轉便徹底消失不見。 剩下的人不敢再下水,而是在江邊一邊大罵,一邊對著那些船隻射箭。 遠處喊殺聲震天。 大量闖軍從江陵城中殺出,正在向江邊逼近。 李國英帶著自己的人退到江邊,看著遠去的船隻,目眥盡裂,“奶奶的,堵胤錫這王八蛋要坑死我們啊!” 他身邊副將指向遠處,“將軍,您看那邊。” 李國英轉頭看去。 千餘甲士排成整齊佇列向前,長槍向外,槍頭指向那些闖軍騎兵。 本已衝鋒良久,馬力將近的闖軍騎兵不敢直接衝陣,轉而前去衝向其他潰散的兵卒。 大量潰兵靠著他們的掩護,這才成功退了下去。 李國英大喜,“那是誰?” 副將回道:“好像是王進才。” 李國英大笑道:“好漢子。周副將,你帶兩千兵卒去配合他阻攔賊軍。” 副將愣道:“將軍,我們不逃了嗎?” 李國英指向後面的長江,“逃?向哪裡逃?逃到江裡餵魚嗎?不擋住他們,我們都要死。快去。” 副將吆喝一聲,帶著近半兵卒衝了上去。 李國英則回馬率領剩餘士卒向江邊賓士而去。 江邊,戰鼓擂動。 慌亂的潰兵聽到頓時愣住,盡皆望向鼓聲傳來的方向。 堵胤錫站在高處,身邊士卒高舉著他的那面堵字大旗。他掃視了一圈在場的兵卒,大聲道:“看看你們身後,那是長江,沒有船,你們能游回去嗎?再看看你們前面,那裡只有數百騎兵。向後逃,只有死路一條;向前進,擊破他們,我們才能活命。” “你們是大明的將士,不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牛羊。你們手中有刀,手中有槍。誰讓你們死,都先刺他一槍,砍他兩刀。堂堂七尺男兒,就算死也不該像牛羊一樣被人屠殺。那樣的話,有何臉面見家鄉父老?” 堵胤錫舉起手中長刀,聲嘶力竭的喊道:“是男兒的,就隨我上前殺賊。若死,本官先死。” 說著,堵胤錫竟然真的向前走去,他的親兵緊隨在後。 周圍的將士遲疑了片刻,也紛紛跟上。 “死就死吧!官老爺都不怕,我們怕什麼?” “是啊!總不能讓賊軍小瞧。” “先砍他們幾顆狗頭,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 士卒大聲叫嚷著,給自己打氣,也給身旁的人打氣。 越來越多計程車卒聽到,向堵胤錫那邊匯聚而去。 不是所有,但也有近萬兵卒。 李國英騎馬攔在堵胤錫身前,“堵中丞,不要再向前了。” 堵胤錫抬眼看了一下李國英,冷聲道:“李總兵,要逃,你儘可逃。但莫要來阻攔本官。” 李國英搖了搖頭,“堵中丞誤會了。您是主將,是大軍的旗幟,您在,士氣、軍心便在。請您留在這裡聚攏士卒,末將率部上前,攔截賊軍一段時間,然後再與之決戰。” 堵胤錫略微沉吟片刻,知道自己僅是暫時重新鼓起了將士們的戰意,要想取勝,必須聚攏所有兵卒。“那就拜託李總兵了。本官就在這裡,不退一步,與將軍同心禦敵。” 李國英向堵胤錫抱了抱拳,接著大聲向四周將士道:“你們還愣著幹嗎?不想死的就立即列陣。” 說完,一拍馬,帶著他手下計程車卒向前賓士而去。 白旺率部出城,揮軍猛攻,打退了王進才和李國英兩部人馬。 但王進才和李國英為明軍主力爭取了時間,明軍重新完成了佈陣,不再像之前那麼亂糟糟的。 但白旺沒有猶豫,指揮大軍繼續前攻,欲一舉拿下眼前的明軍。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邊的明軍多為新募之卒,戰力不強。只要擊破他們,再引兵向西,配合高一功擊破左良玉,這一戰便徹底勝了。 戰鼓催動,喊殺聲如雷。 成隊成隊的闖軍士卒前赴後繼,向著明軍陣型發起衝擊。死一批,上一批,傷一批,抬下來一批。 明軍陣型曾一度動搖,甚至數處被突破。 但背水一戰,這些三湘大地的男兒們爆發了難以想象的頑強,靠著一股血勇之氣苦苦支撐。 雖損失慘重,但死戰不退。 袁宗第連續補了兩次兵,但始終沒有攻破明軍那條看著搖搖欲墜的防線,那面屬於堵胤錫的大旗始終迎風飄揚。 夕陽西下,城頭敲起了鳴金聲。 白旺看了一眼江邊高聲嘶喊的明軍士卒,不情願的率部退回了城中。 船隊駛回,載回無數傷兵和屍體。 而與此同時,在城西廝殺了一天的高一功和左良玉也下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