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會的最角落邊,有三十人,分兩桌而坐。 和其他人的衣著華麗不同,他們身穿粗布麻衣,頭戴四方平定巾,和整個宴會顯的格格不入。 他們看著其他人,眼神裡滿是嫉妒和羨慕,悶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朱由哲緩步走過來。 他們連忙起身,佝僂著身子,姿態、神情都恭敬到了極點。 朱由哲笑著擺手讓他們坐下,“無需多禮,都坐吧!” 說著,朱由哲尋了把最近的椅子坐下。 其他人看到大明皇帝如此溫和,心中稍安,也紛紛坐下。 朱由哲笑著道:“諸位都是京城的大商人,不說富可敵國,也算是家財萬貫。賊軍逼近,從安全形度講,你們都應該離開,或至少把自己的財富轉移出京師。朕也聽聞,一些人已經走了。朕想知道,你們為何沒走?” 還未等眾人回答,朱由哲又擺了擺手,“若有顧慮,你們可以不言。但要言,便說實話。朕想聽聽你們的真實想法,只是閒聊,無關其他。” 這些商人彼此看著,沉默了半晌,其中一個大膽站起身道:“稟陛下,景泰年間,北虜曾逼近京師,最後不也慘敗於京城城下嗎?賊軍雖然勢大,但京城有十幾萬大軍,有各路勤王人馬。草民覺得賊軍攻不下京城,所以便沒走。” 朱由哲笑了笑,“你倒是個懂史的,不錯。那其他人呢!你們又是怎麼想的?” 有第一個挑頭,其他人頓時也變的積極起來,紛紛作答。 多數人是覺得京城堅固,難以被攻下,原因和第一個說的相同。 其他的,各有各的理由。 有的是因為產業都在京師,難以遷走,故而冒險留下。 有的已經打包好一切,已準備離開。 有的,掌櫃的已經離開,他們是留下看護產業的。 還有的是覺得局勢越亂,越有機會,他們想看看是否有一本萬利的生意。 等等。 朱由哲認真的聽完,笑著道:“都說商人是險中取利,從你們身上可見一二,倒使人產生了一些敬意。” 這些商人聞言神色各異,臉色奇怪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大明天子,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說。 商人地位低賤,歷來受人輕視。 即使他們擁有海量的財富,卻不能穿絲綢衣服,只能穿粗布衣裳。商人之子孫無法參與科舉,出外需要路引。 見官矮三分,和賤民無疑。 這次天子通知他們參加太子大婚,他們所有人都感到了吃驚和無比的榮耀,每人都耗費巨資,送上重禮。 此番聽當今天子如此說,心裡頓時感覺這銀子花的值,這禮物送的值。 聽山西大同那邊傳來的訊息,天子欲逐步放開對商人的限制。現在來看,這似乎是真的。 朱由哲看著他們,笑著道:“你們送的賀禮,朕看了,都很珍貴。朕收了,並代太子向你們致謝。” 眾人慌忙行禮,“這是我等的榮幸。” 朱由哲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們是商人,談的是生意,講究的是利益。朕招你們前來,也是想和你們談筆生意。” “談生意?” 眾人臉上都露出迷茫的神色。 朱由哲笑著點頭,“對,就是生意。所以,你們可以不做。” 看眾人臉上更加疑惑,朱由哲伸出手,後面的慄宗舟連忙呈上一疊冊子,“這是長蘆、膠東、淮北三大鹽場最近三年的產鹽量,以及食鹽的銷售去處。朕粗略算了算,每個鹽場,以目前的產量,每年獲利當在千萬兩白銀以上。盧掌櫃,你是做食鹽生意的,當知朕說的是否為真?” 一個身材矮胖的青年站出來道:“陛下所言,皆為實情。若去除中間的環節,獲利會更多。” 朱由哲點了點頭,“朝廷施行鹽鐵專賣,朕想改一改這規矩,就拿這三大鹽場首先開刀。” 盧掌櫃愣了愣,“陛下,您打算如何改?” 朱由哲道:“鹽鐵私營。三大鹽場,五年的開採權。每一個,第一年,三十萬兩白銀。第二年,五十萬兩白銀。第三年,八十萬兩白銀。第四年,第五年,皆為一百萬兩白銀。期間,朝廷不派官員監督,所產食鹽都歸你們個人所有,所得利潤也歸你們自己所有,不再需要交任何賦稅。” 眾人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盧掌櫃粗略算了算,緊蹙眉頭,“陛下,草民知道這已是十分便宜了。但這一個鹽場,五年就得三百六十萬兩白銀,這……” 朱由哲擺了擺手,“不需要那麼多,會有協議,一年一簽。也就是說,你們只用拿出第一年的三十萬兩白銀。第二年若覺得不合適,不再籤即可。但有一點,這個金額是一定的,會首先簽給第一年和朝廷簽訂協議的。若其他人籤,這個銀子就不是這個數了。” 朱由哲看眾人有所猶豫,笑著道:“朕知道你們的想法,大明現在的形勢,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天下大亂。長蘆鹽場就在渤海灣,到時候未必屬於朝廷。但你們想過沒有,若是沒有這種風險,會這麼便宜嗎?” “況且,你們即使賠,最多也只是第一年的三十萬兩白銀,第二年不再籤就是。但反之,你們一年能獲取多少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