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仙詩作之時,只搖了搖頭:“心思功底雖有,雕琢太過,矯飾太多,缺了天然雅趣,勉強算是中上之作,乙。”
雕琢太過?
宋倩一聽,便是笑出聲來。
此刻她們這裡約有十多人,個個都豎著耳朵,準備聽諸葛先生的點評。宋倩這猛地一笑,多少讓人有些吃驚,紛紛扭轉頭來看她。
原本宋倩宋仙兩個人關係還不錯,只是最近遠了,可自家姐妹,也不至於幸災樂禍至此啊。
宋仙臉色不大好看,唇邊的笑意也淡了。
不過她一年到頭都是這般看似溫婉的表情,倒也不至於因為被先生否定而難堪太過。
“宋三姑娘因何發笑?”
閣中不只有學生們,上頭更有一位持著戒尺的先生,此刻皺了眉頭看著下面的宋倩。
宋倩一下埋下頭來,生怕被諸葛先生責怪,可諸葛先生給了宋仙一個“乙”,著實讓宋倩高興。她難得規規矩矩地給諸葛先生行了個禮,回道:“先生評點學生二姐詩作,曰修飾太過,學生推人及己,也覺得自己的詩文雕琢太過,所以發笑。”
自己的詩文雕琢太過?
諸葛先生隨手一翻,拿起一頁紙,上頭正好是宋倩的詩作。
然而這一看之下,諸葛先生便是猛然一怔:好詩!
悵臥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遠路應悲春晼晚,殘宵猶得夢依稀。
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
諸葛先生的反應,落在眾人眼底,一下引發了無數的好奇。
宋倩早在今日早晨,從宋儀處得來這一首詩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絕對是一首好詩。宋儀幫她,還真是不遺餘力,這一首詩和契合女兒家的心性,便是老氣了一些,也不至於被厭棄。
“此詩不過附會牽強之作……還望先生見諒。”
這是宋倩謙虛了一把。
此刻,諸葛先生已捻鬚踱步,看著這一首詩吟了出來,末了一聲長嘆,道:“詩是好詩,只可惜,三姑娘這是為賦新詞強說愁,不過詩作的確驚豔,當得起一個‘甲’。”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都沒想到,今日宋倩也冒了個頭!
前兩天風頭最勁的宋仙今日表現反而平平,至於另一位活在傳言之中的風雲人物,竟是連影子都還沒露一個。
從書院開始考校那一日起,情勢變化便是漸趨複雜,叫人捉摸不定。
不過宋倩這詩作……
誠如諸葛先生所言,不得個“甲”,怎麼也說不過去。
“最近幾日還真是奇了怪了……”
“哈,你也這樣想呀?”
“早幾個月你告訴我,結業考校時是這般,我也不會相信。”
“說起來,那一位怎麼還沒來?”
“是呀,這都要開始了,怎麼還不來?”
“我說你們也是,宋儀不來有什麼大不了?缺了她,考校又不是不行了,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她至交好友呢!”
“哼,談論兩句又怎麼了?她不來,還少了不少樂子……”
“不來才好了,諸葛先生最愛她詩詞,若有她在,哪裡有其他人冒頭的機會?”
“就是,不來才好!”
……
不知不覺之間,話題又回到了宋儀的身上。
也不是眾人願意談論她,只是因為今日實在是反常到了極點,宋儀莫不是不參加考校了?這時候可來不及了。
宋倩已是叫丫鬟去外面看了又看,還是沒宋儀的影子。
諸葛先生已經叫了最後一輪學生們站在書案前頭,只等著時辰一到,公佈最後一輪的題目。然而,屬於宋儀的那個位置,始終沒人。
上頭的諸葛先生眉頭緊擰,掐著手指,也掃了那位置一眼。
他畢竟是當先生的,不好太過偏袒,可眼見著時間到了,宋儀也不曾來,終究沒憋住,問了一句:“宋五姑娘還沒來嗎?”
“回先生話,現在還沒看見人。”旁邊的小童垂手躬身回了一句。
於是,諸葛先生的臉色終於差了起來。
宋倩見勢不好,咬了咬牙,看了旁邊的宋仙一眼,還是出來朝著諸葛先生一禮,開口道:“先生,半道上車轅壞了,我家五妹怕學生趕不及考校,所以先讓了我上車,她自己留在半路上,這會兒約莫是沒解決事情。不知先生可否為她寬限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