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識時務的。我爹說,一是你不好出現在鄴京,二是我在鄴京留著也沒用,沈家當官的太多,扯入圈子太深,會影響到沈宴,所以我還是不要回京好了。現在在朝廷上,除了沈宴,我們家能退的都退了。不能退的,也都是在混著,隨時準備下去。為了贏得聖心,真是不容易啊。”
徐時錦點頭,“沈家做的對,世家名門被打壓,在陸家出事後,陛下與世家的關係更是緊張。在這種情況下,沈家需要的就是退。朝廷中有沈宴沈大人一人,其餘人,明哲保身,沈家才能更長久。”她微笑,“徐家現在走的,也正是這條路。你們沈家開了個好頭。”
沒有了陸家,徐家就成了鄴京最顯眼的世家。陛下要打壓的話,首衝徐家。好在徐家一直奉行中庸之道,又在太子謀反一案中有大功勞,如今,徐家與陛下的關係,當是熱戀期,很是不錯。但就沈昱告訴她的一些片段,徐時錦得以判斷,徐家吸取陸家教訓,並不想出頭,只打算能長久傳承下去。
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名門,權勢重要,身份重要,但能不能傳承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可以威震四方,也可以蟄伏不出,只要一直在,就有重起的機會。多少家族三代起,五代亡。能傳承下去的世家,越來越少。
而鄴京的大家族,幾乎全在這個節骨眼上晃。就讓大家行走得更是小心翼翼,並束縛家中小輩不能放肆。
沈昱哈哈笑,“小錦,平州很好的。到了平州,我就是最大的官了,州府大人見我,也得小心奉承。平州是我的故鄉,想不到我還有重回平州的機會。小錦,你就當陪我衣錦還鄉吧。”
“還鄉是真的,衣錦,還是算了吧。”徐時錦笑。
如此,因為沈昱的官職,常先生和喬先生也去了平州。喬大夫好說,常大夫卻有些抱怨,時而喊自己年紀大啊,居然要跟小輩折騰啊之類的話。
一路北上,常大夫就沒給過沈昱好臉色,只是在面對徐姑娘的輕言細語時,他不好意思跟這個笑盈盈的姑娘發火。徐時錦一開始不管,但沈昱得了風寒,常大夫連藥都不想開,還是喬大夫開的藥,徐時錦皺了皺眉。
她怎麼可能讓人欺負沈小昱?
中途歇息時,沈昱作為唯一的壯丁,去找些柴火吃食,徐時錦到常大夫跟前坐下,遞給他一壺水。
在老大夫歇息中,她笑道,“常先生覺得,沈昱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的眼睛,盯著常大夫手中灌滿水的牛皮壺。
老先生的目光,受她的影響,不覺往自己手上看去。他一下子想到,這水是沈昱打的,老臉瞬間辣紅。
但常大夫就是常大夫,他嗤一聲,理所應當又略微不耐煩,“老夫知道!一路的吃食、住宿,皆是你的新婚夫君打點的。你是想提醒老夫吃人手短是不是?但是你別忘了,你的毒,還是老夫幫你解呢!你少拿這些威脅我!”
徐時錦慢條斯理笑,“先生誤會我了,先生幫我這麼大的忙,沈小昱一路幫前幫後,乃是他應該做的。我再不懂事,也不會拿這種事來威脅先生。我只是想跟先生,說一說沈小昱而已了。”
“哼……那你說吧。”常大夫知道,徐時錦口舌極為伶俐,但那又怎樣?她隨便說,他聽不聽,可是自己的事。
徐時錦笑,她能應付朝中那些老狐狸,常大夫這種,在她眼中,實在是淳樸得不能太淳樸了。她只一句話,就能切中他命脈,“常先生你知道沈小昱去平州任職,是什麼官職嗎?是錦衣衛十四千戶之一。你也許不知道,在他頭上,除了指揮使和僉事,還有南北兩個鎮府司的鎮撫使,就是他的職務最大了。那是在鄴京的情況。但去了平州,他不是官職最大的,卻一定是平州權力最大的。”
常先生梗著脖子沒說話,身為大魏子民,他當然聽說過錦衣衛的陰狠手段啊。但是沈昱跟他們朝夕相處,青年性格實在隨和懶散,他始終沒法把這種貴公子和那些殺伐果斷的劊子手聯絡到一起。如今徐時錦給他科普,他心中不由有些不自在。
他只在心中詫異,徐姑娘竟然這麼喜歡沈昱嗎?通常情況下,姑娘都對朝廷官職那一套,天生不太敏感。就算自己的丈夫是朝廷命官,要讓她把朝廷官職畫一張圖表出來,也有些困難。但徐時錦竟然如數家珍,隨口介紹。可見她心中極為了解。
但徐時錦怎麼會了解呢?
一定是因為沈昱做官,徐時錦擔心他,才去特意瞭解的。
不是愛,還能有別的解釋嗎?
誠然,常先生真的誤會徐時錦了。她和沈昱感情是好,但真沒有為他去了解朝廷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