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京一位朝廷重臣的兒子成親,觀禮者皆是叫得上名號的。這樣的宴席,向來是太子跟徐時錦聯絡的好機會,所以徐時錦也去了。她和徐家幾位姑娘陪著夫人們落座,嗑著瓜子,旁的姑娘扮乖巧,聽長輩們教導;徐時錦偏坐著,對著窗子,窗外的男客來去,她皆看得一清二楚。
她也看到太子出現,眾人迎接。也看到諸臣找各種藉口,與太子談話。
徐時錦悠悠閒閒地看著,看到眾人中,陸家三老爺在太子被人簇擁著時,目光若有若無地看了太子一眼。三老爺起身,振振衣襟,背手似出行。
陸家和太子?
徐時錦眸子一眯,站了起來,在屋中姑娘們聊得愉快的時候,她從內閣中另一道小門退出,往正廳那邊匆匆趕去。中途叫住一個端盤子的侍女,“陸家三爺極愛明前龍井,你去端一盞給陸三爺。”
侍女疑惑地點了頭,應聲而去。
徐時錦則穿過庭木,往長廊而去。她步履匆忙,低著頭神情不屬,在長廊拐彎時,“不小心”撞上了陸三爺。徐時錦忙道歉,“伯父,抱歉。”
陸三爺看到是徐時錦,皺了皺眉。他們家對姓徐的從來沒好氣,徐時錦這個女人,更加討厭。他根本不想與徐時錦說話,哼一聲,就要繞過她走。但徐姑娘從來都是禮數特別周全的人,攔住三老爺,仍在道歉。
“是我走的太急了,非徐姑娘之過,姑娘不要介懷。”陸三爺勉強開了口。
正此時,身後有侍女徐行,給陸三爺遞了新茶。那侍女正要開口,徐姑娘已先笑道,“明前龍井?顧大人倒是有心了。”顧大人即是今日新郎官的父親。她笑一笑,“我願以茶代酒,給伯父賠罪。但看伯父似有要事,這茶,不如先放下,過會兒再說?”
“……好。”陸三爺奇怪地看她一眼,這次真走了。
看陸三爺離開,徐時錦將茶盞放到侍女手中的茶盤中,神情淡漠,“這是陸三爺的茶,他最愛此茶,你看著些,莫等茶涼了。”
等徐時錦回到閣中,隔窗一看,先前侍女捧著茶盞,小心等候。原先廳中眾星捧月般的太子,已經不見了。
徐時錦若有所思。
再過片刻,她似無意間路過那個侍女,吩咐,“看來陸三爺不會回來了。茶涼了,就倒了吧。”
侍女不明所以,完全不懂這位姑娘前後反覆是何意。
其實,徐時錦只是猜,陸家跟太子有牽上線。但合作的深淺,她卻不知道了。正好一盞茶的功夫藉以試探,她起碼得知,雖不解陸家跟太子聯絡了多長時間,但雙方的合作,絕不只是一點點。
徐時錦垂下的眼眸微冷:陸家?是了,太子如今權勢滔天,陸家審時度勢,整個家族向太子靠攏,尋求庇護,是很有可能的。讓她心寒的,是太子明知道她之前在對付陸家,明知道徐家和陸家交情不好,卻仍接受陸家的投名狀。
她出了一會兒神:太子是比她更合格的政客。任何人,於他有益,他就願意合作。但是她徐時錦做不到這樣,她若厭惡一個人,就厭惡到底,絕不可能勉強自己去委曲求全。
徐時錦在一室鶯歌燕語中坐著,惶惶然,她想了很多,越想越頹然,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該來。
等到暖香進屋,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她起了身,跟暖香離開。是太子的人聯絡她,想讓她過去一見,跟她談些事情。徐時錦進屋時,見明火中,劉望峨冠博帶,手撐額頭,目光含笑看她。
徐時錦目光將四周一掃,侍女在收拾茶具。她似無意笑問,“原來我在殿下心中這樣沒地位,請了我來,之前還有別的客人。”
太子大笑起身,“他們怎麼能和小錦比?孤今晚出宮,可是為小錦你來的。”他隻字不提之前的客人,完全沒有跟徐時錦介紹的意思。
徐時錦便心中瞭然,不願意她知道的客人,那就真的是陸家三爺了。
她的心到此時,是真的冷下去。
太子手搭在她肩上,柔聲,“小錦沒話跟孤說嗎?你不想談談太子妃的事情?”
徐時錦低著頭,喃聲,“有什麼好談的。”
“那朝廷的事呢?”
徐時錦神色更淡,“那更沒什麼談的了。”
“……”兩人一時無話。
太子冷眼看她,眉目攢起,似冰雪將聚。但過了一會兒,他仍沒出聲斥責,只溫聲,“看來小錦心情不好。也罷,孤就陪陪小錦,什麼都不用說。小錦,你要相信孤,你不願意做的事,孤不會勉強你。”
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