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迷信就十分不滿,他雖然也講“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也主張祭祀,並不明確反對鬼神迷信與天人感應,但他心裡對此是不以為然的。他不語“怪、力、亂、神”,反對神秘主義。他所說的天也只是“神道設教”,透過天命、祭祀來告誡世人,推進道德,並不以為真的有什麼天神。
孔子的現實主義思想在孟子、荀子那裡得到了進一步發揚光大,特別是荀子。荀子在《天論》一文中公開提出星墜、木鳴都是自然現象,是“天地之變,陰陽之化”,可怪而不可畏,而且天變與人事並不相關,“日月之有蝕,風雨之不時,怪星之黨見,是無世而不常有之。上明而政平,則是雖並世起,無傷也;上暗而政險,則是雖無一至者,無益也。”荀子認為日食月食、風雨不時、怪星出現,這都是自然現象,哪個時代都有,不足為怪,假如君王聖明、為政寬平,即使這些現象一齊出現也沒有關係;如果人君愚昧,政治黑暗,即使什麼災變都沒有,也是十分危險的。
漢代的董仲舒雖然鼓動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對重振儒家有功,但他卻又將孔子、荀子所拋棄的那套迷信學說重新引入,並且將其“發揚光大”,鼓吹“天人感應”。雖然董仲舒的本意並非只是鼓吹迷信,還有以此告誡統治者、限制約束君主的意圖,但其負面作用是十分突出的。
保守派完全繼承了天人感應說,並且對其負面作用大加發揮,以之對抗新法。而王安石對於天人關係則是持一種中道的態度。他反對天人相分,天道與人事完全無關的說法,又反對將天人感應絕對化,以為天道人事時時相關、事事相應的片面觀點。他在《洪範傳》中指出:
人君固輔相天地以理萬物者也,天地萬物不得其常,則恐懼修省,固亦其宜也。今或以為天有是變,必由我有是罪以致之;或以為災異自天事耳,何豫於我,我知修人事而已。蓋由前之說,則蔽而葸;由後之說,則固而怠。不蔽不葸,不固不怠者,亦以天變為己懼,不曰天之有某變,必以我為某事而至此,亦以天下之正理考吾之失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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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變不足畏(2)
人君是輔助天地以治理萬物者,因而天地萬物不得其常之時,自然應當恐懼自省。以為天之一變必由我之一罪致之,或者以為天變與我毫無關係,都是錯誤的。前者會導致自蔽而畏葸不前,不敢有所作為;後者會導致自固而怠慢。因而應當不蔽不葸,不固不怠,畏天之變,以天下之正理考我之得失,而不是將天象與人事一一對應。
王安石從中道的立場理解天人關係,雖然他也承認天道與人道並非全無關係,但又反對將二者完全合一的觀點。在《詩經·鄭風·子衿》的註解中,他指出“人之行,莫大於孝。此乃人道,未至於天道”,意思是說天道與人道是相分的,天道高於人道。在這方面他還接受了道家思想,如在《詩經·小雅·穀風》的註解中,他指出“風之於草木,長養成就之,則風之德亦大矣。然不能不終以萎死,則風有所不能免也。孰為此者乎?天地也。天地苟然,而況人乎”,意思是說天地並無道德之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春生秋殺,長之育之,亭之毒之,成之者何,敗之者何,都無足怪,沒有必要將人倫人道強加於天道,天道自然,無親無疏。
王安石在天人關係上持一種折中的態度,一是因為天與人確實是有聯絡的,人本來源於自然,永遠無法割斷這一聯絡;二是因為承認天人感應可以用於限制君主的權威,防止人君任意胡為。在等級社會里,下只能服從上,上則又須服從更高的一級,而君主是專制社會最高的一級,靠什麼來約束君主呢?只能靠天或天命,如果完全否認天人關係,君主就等於沒有任何約束,這是非常危險的。難怪富弼在聽到王安石發表“災異皆天數,非關人事得失所致”言論時感到十分震驚,說:“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
可以看出,王安石在天人關係方面前後觀點並不完全一致。在前期他還承認天人感應,採取一種折中的觀點,後來可能由於保守派老是拿天人感應來反對新法,他的態度不得不有所變化,轉而強調天變不足畏。這裡面也有另外一個重要因素,神宗並不是一個不畏天命、無所忌憚的狂暴之君,而是過於相信天人感應,行事總是猶豫不決;畏天命、畏人言、畏祖宗,所畏太多而不夠果斷。因而王安石沒有必要向他灌輸天命可畏的觀念,而是應當多談一切不足畏,使神宗多一份自信與勇氣。《長編》卷二百五十二記載熙寧七年四月的一段對話:
上以久旱,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