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婆婆擠一擠吧。”元巧說道。
船在河上激起水花,他半趴在船尾,掬玩著河水,水鏡映著兩旁霧中山巒,有鳥啼蛙鳴,彷佛在提醒他與南京愈離愈遠。
他暗暗嘆口氣,原先培養的好心情又被河水沖淡了。
“你只是不適應,”聶淵玄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柔聲說道:“你自幼與熟悉的親人相處慣了,有朝一日必會遠離,不適應是自然,久了也就習慣。元巧,你是個男孩兒,是個男孩兒遲早就要學會懂得割捨一些東西,你懂嗎?”
“我不懂。”元巧瞪著水裡倒影,不甘心說道:“反正咱們家兄弟這麼多,有成就的也就有了,沒野心的如我,就這樣放縱了,不也好嗎?”
他翻坐起來,注視聶淵玄的雙眸,又認真詢問:“八哥,你當講書師傅,可是心甘情願?”
“我對陽明學術一向有興趣,也盼能鑽研發揚他老人家的思想。”
“那是你有興趣啊,對於念那種老八股文章,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興趣是要培養的。”聶淵玄微笑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我是知道的,浪費了你的聰明是很可惜的。”
“八哥,當年你決定離開家園,孤身在外尋求自己的天空,必定也割捨了什麼吧?你成功了,而割捨的東西永遠不回頭,那樣也好嗎?”他只是隨口問問,眼角瞧見船篷裡的老婦顫動了下,而錯過聶淵玄的眼神。
“我不悔。”他的聲音格外低沉。
元巧聞言,立刻閉嘴,不再言語。他不笨,不會聽不出來八哥語氣裡的異樣,顯然他碰觸到什麼傷心往事。他與八哥,只見過幾次面,最初的開頭幾乎已經遺忘了,只有淡淡的印象,是他被八哥火燒的臉嚇昏了,八哥怕他再被嚇到,從此戴上二哥做的面具。那麼,之前呢?
“我好像忘了……”元巧扶著額頭,皺起眉頭道。是不是日子過得太好,所以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全部淡化了,只能隱約記得他第一個見到的是四哥,接著是八哥,他們在多兒園裡住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