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般的親人。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他的聲音好尖啞。他只是一個十五少年郎而已啊,為什麼要一而再地給他無數的痛苦?而她才只是剛及笄的少女,一輩子就要讓他這樣毀了。
“我在看月亮啊。今晚的月亮好圓,有時教烏雲給遮住了,有時風又把烏雲吹開。淵玄,我從有家人到沒有,如今又多了一個同生共死的你,就好像多了一個親人,我想我是失眠了。”她在笑,難得笑得有些靦腆。風輕輕吹動她沒有紮起的長髮,撩到他的面具上,連帶著連她身上沾滿的桃花味也異樣濃烈地撲進他的鼻間。
她很美,他早就知道了,只是看久她的臉、習慣了自己的臉,對美醜已經不再有感覺,只知道她是一個積極好學又開朗的少女。他配不上她啊,即使讀再多的書,即使讓自己的視線放得更遠,心底的角落永遠會有自卑;他要她,是糟踏她。
“聶淵玄?”
“你覺得我醜嗎?”他鼓起勇氣拿下面具。
她的眼力極佳,望著他的臉,答道:“應該算很醜吧,不過你若有一副好皮相,我也不見得會喜歡。”
他憶起四哥的話,正因她奇異的貌美,所以被遺棄了。正因他的貌醜,所以被遺棄了。大哥找來世間與他相似的第三人,是存心逼他走上絕路。
“你閉上眼,練央。”他柔聲又微顫地說道。
“哦。”她笑著閉眼。
他痴痴望著她的臉好一會兒,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在這五年間,沉靜的天地裡幾乎只有他與她兩人相處,彼此熟悉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了。
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的私心真會毀了她。多可笑,到頭來,他竟然順著大哥鋪好的路在走,連心也一樣。
“是我沒用,練央,我對不起你。”他冰涼的唇貼上她柔軟青澀的唇瓣。她來不及吃驚張眸,他便轉身走了。
第二天,桃花閣裡的主子離家出走,沒有帶著任何人。
數月後,聶四亦帶著聶十二回南京老家,在他有心的計畫下,多兒園逐漸成為廢墟。
第三章
十年後──
“準備好了嗎?”
“嗯,大致好了。”畫著她蛾眉的修長手指在輕顫。
“那,給南京那裡報訊了嗎?”
從門外走進的青年男子點頭,答道:“昨晚就讓月夜去做了,師父放心,明天傍晚必能將訊息傳到。”
“哦。”坐在椅上的女子感覺到為她畫妝的雙手抖得更厲害,好笑問道:“拾兒,你在抖,是在怕了嗎?”
“怕?怕什麼?”拾兒的臉開始掀起狂熱,激動地差點將她的眉一路畫下嘴角。“師父,我在狂喜啊!什麼叫曠世奇才,我終於懂了!那分明是為我而造的啊,我好怨嘆啊,為什麼世上只有文武狀元、只有科舉制度,為什麼沒有為我這個奇才設狀元之位?看看我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啊……”
女子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彈指而出,點住拾兒的啞穴,轉向青年男子,道:“十一郎,你呢?你不甘願,為師絕不會強求的。”她的聲音軟軟嬌嬌的,一點兒威脅性也沒有,要拒絕其實是可以的,只是──
“我心甘情願。”十一郎低聲下氣地說道,憶起自己身上的鞭痕,那種悲苦的過去,不願再有,只求她能達成心願。
她是師,而他是徒,徙對師只能盡愚忠,是身為好徒兒千古不變的命運。
“可是,我怕到時你的心會偏了。”
“我的心一向是偏的。”十一郎的綠色眼珠終於正視她,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的心偏向師父,師父要我下油鍋,徒兒必親自倒油熱鍋,就算要我拋親情丟妻兒,我也絕對二話不說。”
如果不是被點了穴,必要譏笑十一郎連個意中人也沒有,放下毒誓不等於跟假的一樣?拾兒睨他的那一眼充滿取笑,笑這麼正直的一個十一郎也會說出諂媚到姥姥家的話來。
女子沉吟了會兒,唇畔露出笑意,解開拾兒的穴道,笑說:“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十一郎,你留下掌船,拾兒,你跟我去吧。”
“啊?我?”拾兒嚇了跳。一向出力的是十一,關他什麼事?
“師父,雖蒙你教導……但拾兒不成才,對功夫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我怎能隨你去劫……劫人呢?“女人看著他不止手抖,整個身體也抖如秋風,有些惱怒。
“夠了,你再抖下去,我的一雙眉就要被你畫成毛毛蟲了。
什麼事都有我罩著,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