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懿的腦海卻浮現自己抱著東菊籬痛哭的畫面。
賈文嫻最後的指路已經完成,但是再走下去,真的會有希望嗎?
會不會東菊籬就是下個賈文嫻?
一想到這裡,万俟懿不敢再想下去。
“你留下。”他曉得弟弟也無法再前進,可是他還得趕路。
孰料万俟孝把賈文嫻身上所有的兵器仔細的除掉以後,交給別的兵卒,小聲託他保管好賈文嫻的屍身,才轉頭對上兄長。
“是福家兄妹做的。”他把賈文嫻握在手中的福字旌旗攤開,抑鬱已被仇恨取代。
万俟懿看也沒看一眼,跨上馬背,“走吧!”
仇家不變,他的意志更堅定。
她一直在迷惘的途中,探索人生的意義。
那年嫁給他,以為就是幸福。七年順遂的歲月,有個和自己目標一致的人相互扶持,她便已知足,從沒想過有一日蒼天要收回給的,是那麼不留情。
十九歲,她開始為從沒注意的情絲迷惘,人生這條路,走起來也不再平坦康莊,崎嶇是什麼,她逐漸明白。然而隨著年紀越長,越是困惑,難解的鬱痛漸入心扉,惱人的愁緒每天都折磨著她,在愛與不愛間,彷徨無措。
當失去那人的寵溺時,幾度心生歪念,令她更加煎熬。
她總是反覆思量,自己怎麼會走歪了路?在愛與家族之中迂迴前進,卻兩邊都搞砸……才知道是她太自以為是,所以才會得不到期望的結果。
何時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上天總是不回答她……
“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
“嗯,我也聞到了。”
“好像是從這幾車万俟家的‘貨’竄出來的。”
抵不過越來越多的聲音,福拾翠只好先撥開運糧車上的稻草,檢查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怪味,沒想到……
“淺荷,被騙了。”他叫來妹妹,一起端詳那幾車載滿了雞鴨牲畜的屍體以外,什麼也沒有的運糧車。
福淺荷雙眸一轉,“會不會藏在這些牲畜的體內?”
福拾翠立刻讓軍隊停下來,仔細的檢查,然而花了許多時間,將所有的屍骸裡裡外外都翻完後,仍然找不到貴重物品。
福淺荷略略眯起眼,隨即來到東菊籬的面前。
“万俟懿果真不是省油的燈,為了完成大業,連你都能犧牲。”
被馬拖著走,弄得一身狼狽的東菊籬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流露出疑惑的眼神。
“你知道你運的是什麼嗎?”福淺荷也沒有隱瞞她的意思,“不過是些死掉的禽鳥屍骸而已,其他什麼也沒有。”
東菊籬整個人愣住。
她說什麼?自己運的不是石南玉和資金嗎?
福淺荷示意兵卒鬆開馬上的繩索,並將東菊籬押到運糧車前。
不看還好,一看,她的心都碎了。
除了堆成小山的牲畜屍骸和稻草,搬空了運糧車,上頭也什麼都沒有……万俟懿當真是利用她做虛子,聲東擊西嗎?
為何不告訴他們?為何讓那麼多人為她喪命?
“我不信……”東菊籬奮力的掙脫,跪撲在地上,愴然淚下。
要她如何接受?
他明明說過不再讓任何一條生命白白的送死,難道她的命就特別不值?
……為主公肝腦塗地。
驟然,她回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這是万俟懿給的答案,讓她為他肝腦塗地?
她忽然懂了,原來愛和真愛的差別在於,無論有沒有用,都會被珍惜的留下來才叫真愛,而她一直都是去,而非留。
“看樣子你也不知道真正的石南玉的去向了。”福淺荷說著,還在觀察她的表情,畢竟她是個能為万俟懿裝瘋賣傻的女人。
東菊籬被人扶了起來,無聲的淚水如泉湧,陡然邁開不平衡的步履,逃脫兵卒的禁錮,朝人群的空隙奔去。
不!她不接受!
如果這也是老天給的答案,拜託讓她有機會親口詢問吧!
“抓住她!”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福淺荷即刻命令。
不知道算不算幸運,兩手被反綁的東菊籬沒有摔倒,反而跑進了林子裡。
“放箭!”福淺荷為求不讓她逃離,也只好痛下殺手。
東菊籬忽快忽慢的跑著,即使不知道方向,一心只想奔回万俟懿的面前,問一句,你真心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