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季時今。
曾有過一段很黑暗的日子。
在宋夏枝走後的半年,他得了很嚴重的感情應激創傷後遺症。
每天一閉上眼,腦子裡全是宋夏枝冰冷的眼神,鄙夷的語氣:“人家dave給我買一支鋼筆都是450美刀,你買得起嗎?”
然後拖著他的行李箱,毫不猶豫地坐上別人的車。
季時今從來都沒想過,450美刀就可以把他的真情扼殺在搖籃中。
他一直把宋夏枝當成遙不可及的神明,甘願做他虔誠的信徒。
甚至為了他不惜和家裡決裂,和那些說他壞話的兄弟們吵翻天。
他甚至可以放下自己的自尊,賣掉父親獎勵自己的林肯,儘自己所有的努力去滿足他。
結果他的真心還不值450美刀。
他信奉的感情,廉價得令人作嘔。
他被宋夏枝狠狠上了一課,破碎的不光是愛情幻想,還有他最後的自尊。
可是那個傷他、害他的人卻逃到他看不見的地方,過得比他好一千倍、一萬倍。
從那天以後,只要一想起這個人,他就會過敏性應激,呼吸不暢,好幾次差點休克在去醫院的路上。
後來只要一看到鋼筆,就會情緒失控,經常喝酒喝到進醫院洗胃……
他過了半年魂不守舍的日子,心理醫生請了七八個,該做的治療都在做,但是沒有一個方法管用。
他的大腦告訴自己:宋夏枝不值得自己這樣,他就是一個虛偽的騙子。
但是他的身體和精神已經受到了不可磨滅的損傷,誰也救不了他。
“或許,你可以試試新的療法。”
他的母親,季家的大夫人。
為什麼要說大夫人,因為他的父親在外面還養了幾個情人。
她是一個很優雅,也很通情達理的女人,聽完醫生的建議,便將一個孩子帶到他面前。
那是季時今第一次見到林霄。
他穿著白色的t恤,漂亮的眼睛像瓷娃娃一樣,怯生生地看著他笑。
季時今很喜歡他身上的乾淨,但因為宋夏枝的緣故,對他的純潔本能地感覺到反胃。
誰知道他是不是下一個宋夏枝?
誰知道乾淨的背後藏著什麼樣的心機?
季時今一見面,便對他說了三個不許:“不許進我的房間,不許觸碰我,不許發出吵鬧的聲音。”
林霄很聽話,不吵不鬧。
不該他的東西,他絕對不會去拿。
在相處的過程中,季時今發現他和宋夏枝完全是兩種人,他的創傷後遺症也在一點點地被治癒。
病情好轉那年,他贖回自己賣掉的車,撿回自己丟掉的尊嚴,告訴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讓宋夏枝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饒。
時間過得很快,過往也逐漸被遺忘,他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林霄的存在。甚至要搬出來,搬到新的別墅來住,他也要把林霄帶上。
他寵他、護他,想要什麼都給他。
但唯獨自尊和感情不可以。
因為他贖回林肯車的時候,就告訴過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為誰低下自己的頭顱。
那輛未曾報廢的林肯車,是他時刻對自己的提醒,他想,這輩子不會再對誰例外了。
可是當他聽到林霄說,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還要用金錢來補償他。
口口聲聲說不會再為誰付出感情的季時今,再一次品嚐到徹骨寒心的疼痛。
他首先得承認,他對林霄動了感情。
其次還要讓自己認清,面前的人從未喜歡過自己,從未。
突然之間的換位,讓季時今難以接受自己的處境,原來一直處於下風的是自己。
自己才是那個付出了所有、最後卻什麼都沒得到的人……
自己才是那個離不開對方的人……
自己才是那個卑微祈求的人……
而林霄離開自己會活得更好、更開心。
他們之間的關係,在他心裡只是一場因貨兩訖的交易,時間到了就結束了,根本就不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
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才會那麼淡定、那麼從容、那麼無所畏懼……
巨大的刺痛襲上心頭,腦子都有些發白,季時今啞然失聲:“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不願意承認這樣的結果。
他伸手想去抓住林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