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總不能一天都不吃東西吧。”
姚媽端著食盤站在門口,低聲的相勸著。
小姐從白天回到杏林堂到現在深夜,竟是一點東西也沒有吃,這怎麼能行呢。
門內一片沉默。
“不就是離了太醫院麼,現在咱們杏林堂的生意到底還是好了起來,總不至於餓死,那麼艱難的日子都過來了,我們還怕啥。”姚媽執著的不肯離去。
門內依舊是沉默。
“你不為自己著想,卻是讓我們這些人怎麼辦好哪——”
姚媽聲音裡透著重重的無奈。
片刻的沉默過後,門終究是嘎吱一聲開啟。
“我沒事的。”欲言出現在了門口,她早已褪下的御醫的長袍,身著一套半舊的月白棉裳,髮髻略有些松亂,容顏雖帶著幾分憔悴,眼波卻是清澈如昔。
她帶著淺笑,接過了姚媽手裡的食盤,然後對姚媽低聲道:“我方才只是一直在琢磨,得讓子浩快點出來了,唔,明日起就讓他每天清早看一個時辰的醫書,然後上午跟著我在堂裡學望聞問切,下午還是要去學塾上學的,晚上跟這詹先生學辨藥,對了,還有今年秋季的收藥,就讓他跟姚叔去平裕吧,總要熟悉那套過場的。”
“小姐——”姚媽聽得欲言這番安排,眼裡卻是流露出了一絲驚慌。
小姐這個樣子,竟有點像是在交代什麼似的。
她曉得她家小姐年紀雖小,性子卻是極堅強的,杏林堂對她來說意味著一切,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從來不曾妥協。怎麼此刻卻突然有了種要放手的感覺。
“小姐——”
欲言卻是依舊帶著淺笑,端著手裡的食盤,轉身走進了屋內。
房門在身後輕輕關上,她面上的笑意也隨之消逝。
她將食盤放在小桌上,食盤裡不過是極為清淡的一碗粳米粥,一碗蓴菜蛋花湯,她卻絲毫沒有動勺子的念頭。
她不是沒有經歷過艱險。也曾經死裡逃生。但是這次不同。
這一次,人家是處心積慮的想要處死她。
就連永安王都插手此事,自己逃得了這一次。那下一次又會如何?
每每想起自己差一點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西山腳下的那片楓樹林裡,心中便是一陣陣的冰涼。
自己死是一回事,死了以後杏林堂該怎麼辦那才是最讓她為難的。
一定要讓小浩趕緊能接手,她再沒有別的法子了!
念及此處。兩顳便是隱隱生痛。
欲言不禁垂下了頭,用拇指輕輕的揉著自己兩側的太陽穴。
一陣夜風從窗戶中吹來。吹得燭燈搖搖欲滅,欲言急忙用手穩住了燈火,待得這陣風過去,便起身來到窗前。想將窗子打下來關住。
只是這個時候,一陣隱隱的壎聲卻似乎從窗外飄了進來。
欲言呆了一下,卻是手扶著窗欞。禁不住的側耳傾聽。
那壎聲很輕很弱,但是曲調卻是她熟悉的。
算潮水知人最苦。滿汀芳草不成歸,日暮更移舟向甚處——
杏花天影。
欲言猛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啪的一下關住了窗子。
只是那壎聲依舊斷斷續續的傳至耳邊,吹壎之人似乎相當的有耐心的樣子,音調不急不緩,一點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欲言將散亂的發攏向耳後,然後推開了房門,提起裙子,悄無聲息的奔下了樓。
黑暗之中她經過了小小的內院,然後穿過杏林堂的正廳,最後來到了杏林堂的大門前。
那陣壎聲,果然是從她家大門之外傳來的。
欲言伸手搭在杏林堂那古老厚重的門板之後,過了許久,終於還是拔出了門閂,將門費力的推開。
一名灰衣男子正背對著她坐在她家門前的石階上,低頭吹奏著手裡的陶壎,聽得身後動靜,那男子便是停止了吹奏,站起身轉向了欲言。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陳煙寒笑著低聲道。聲音醇厚微啞,在漆黑的秋夜裡讓人覺得有那麼一絲絲的溫暖。
“如果我不來你便是要一直吹下去擾人清夢麼!”欲言怒衝衝道,只是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她自己都不曾覺察的撒嬌味道。
“我說過我若是沒有了別的法子,就只好去做那雞鳴狗盜之徒了——”
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卻見欲言一跺腳,恨恨的道:“你還不肯放過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