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我就飛回了北京。舷窗外的雲朵刺人的眼,像白色的海洋,無邊無際,十分詭異。懸空的我心裡越來越不踏實,恐懼感越來越濃烈……
第二天,毛婧果然來了。她見了我,高興地說:“周哥!”
我很吃驚,對她說:“你見過我?”
她說:“周哥,你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我說:“我沒見過你。”
毛婧著急地說:“我是毛婧,在濟南火車站,你為我買的票,你忘了?”
我明白她是遇到了那個神秘的人,就問她:“你好好看看,是我嗎?”
她說:“是你呀……”
我說:“你再看看,到底是不是我。”
她認認真真地看我的臉。過了半天,她還是說:“沒錯呀……”
她越肯定,我的心越感到害怕。
我還是堅持讓她好好看我,五官,眼睛,身材,聲音,表情習慣……
她反覆看我,同時追憶腦海中的那個人。最後,她似乎有點猶豫:“好像是你。惟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那天你的臉色不如現在好。”
我步步緊逼:“你肯定一下,到底是不是?”
她想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讓我至今想起來都發冷的話:“好像又畫了一個你似的。”
五 失散的親兄弟
你的足跡
其實就是一幅地圖
那是一幅錯誤百出的地圖
—— 無名氏
我決定:帶毛婧去見曹景記。
這樣,很輕易就可以證實以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這個警察所作所為。
我領著毛婧,走近曹景記居住的地方,心“怦怦怦”亂跳起來。
還是那座很舊的樓,在一群新樓中間像一個乞丐。
還是那條黑乎乎的樓道,沒有一個人影。
我們來到曹景記的門口,我倒吸一口長氣,敲響了他的門。本來我告訴自己輕一點,可那聲音在空蕩蕩的樓道里還是顯得很響。
那扇門“吱呀”一聲開了。
不是曹景記,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她的牙都掉光了。
我問:“曹景記在嗎?”
她仔細看了看我,說:“他搬走了。”
我的心更加煙霧濛濛,為啥這麼巧?
我又問:“他搬到哪裡你知道嗎?”
老太太冷冷地說:“不知道。”然後她就不客氣地關上了門……
第二天,我給曹景記的單位打電話。一個人告訴我:“他休假了。”
我問他啥時候上班,那個人說:“不知道。”
他在躲我。
大約過了半個月,我又給曹景記的單位打電話。他上班了!
他接了我的電話。
我緊張地說:“曹景記,我想跟他談件事。你搬到了啥地方,能不能告訴我?”
他竟然極其爽快地說了一個地址。
然後,我跟他約時間。他說下班後吧。在北京這座大得沒邊又處處塞車的城市,下班之後就意味著離黑天不遠了。
那天,我又一次約來毛婧,在黃昏時來到曹景記新搬的住處。
那又是一座很舊的樓,樓道里依然很暗。毛婧緊緊跟著我。
我一步步走近他的房門,心裡更加緊張。我真怕他開了門之後毛婧脫口喊出:“就是他!”……
來到那扇門前,我看見門板上有一張紙條:周先生,實在對不起,剛剛接到刑警隊通知,突發一個案子,我今夜出發去南方執行任務了。我回來之後再約吧。
我對著那紙條怔忡好半天。
又過一週,我領毛婧再次去他家,那張紙條還在門板上貼著。
又過一週,我和毛婧又去了一趟。還是沒有人。
又過一週,我繼續去找。他仍然不在。
他消失了。
我甚至懷疑他留給我的那個電話根本不是刑警隊的電話。
可是,我沒有放棄,我一次次在黃昏的時候去找他。後來,我發覺我的行為好像已經是一種慣性了。因此,當他突然開啟門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被嚇了一跳。
這次不是黃昏,是半夜的時候,我突然改變了探視的時間。
他正巧急匆匆地走出來,讓我們撞上了。他揹著包,好像要出去。
這個像影子一樣飄忽的人終於被我們鎖定了。
樓道里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