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稀鬆平常,鬥嘴簡直就跟逗蛐蛐一樣,不管索拉拉用播音腔還是文藝腔,要跟菜刀妹鬥,顯然力不從心。
交警來了,熟絡地跟菜刀妹打了招呼,頭也不抬向我們開了罰單,我問憑什麼,交警表情奇怪:你不知道佔用了公交專用車道嗎?
怪不得這條路那麼通暢,還以為社會主義真建成了康莊大道。理屈詞窮,領單上車,菜刀妹盯著索拉拉說了一句:玩著蘋果,你還是個柿餅。
索拉拉對著背影大罵:你這個婊子。
連這句都是標準的播音腔。
我帶著畢然、包一頭、肖咪咪行走在丁香街上,疑雲頓生,四下空無一人,也沒有車,偶爾有條狗,看也不看我們一眼就夾著尾巴匆匆跑過,春天的風打著旋捲起一些紙片,那樣子好像西部片裡一個剛被洗劫過的小鎮……
讓畢然去敲那家火鍋店的門,畢然回來搖搖頭:奇怪,鍋是熱的,就是沒有人。包一頭回來說:那家理髮店螺旋燈柱在轉,但沒有人。肖咪咪膽小,拈起一塊石子扔到那家叫什麼長春的藥店裡,踮起腳尖飛快逃回來,但推銷保健品的喇叭還在響,沒人影。
丁香街竟然一個人都找不到了,集體消失了。
我焦躁地理了理領帶:再找,他們總不會被外星人用UFO吸走了吧,一定出了什麼狀況。
畢然覺得這情景大有詩意,從包裡還抽出一張詩稿遣詞造句:用空曠,還是空寂呢……包一頭憤憤地說:是不是先跟拆遷辦談妥價格,就把我們甩開了?我斷然說:不可能,拆遷訊息剛公佈一天,連搬遷動員的時間都不夠。咦,不會是第一天就徹底不攏,整條街統統被城管給滅門了吧?
說出“滅門”二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們三個瑟瑟地連忙收緊隊形站在我身旁,匆忙中還抓起一些聊以壯膽的武器,比如說奧迪方向盤鎖、裝合同的公文包、量油條房的捲尺。我對畢然說詩稿就算了,這個也太不尊重城管了。他喃喃地放下手中的紙。春風吹來,還是有些寒意,我扯了扯西裝的下襬。
我們四個特意統一穿了西裝,今天是拆遷辦公佈訊息的第三天,也是跟街民們談判的第一天,為了顯示我們不是普通的刁民,是有身份的人,所以穿西裝。為加強談判力度,我還讓包一頭戴了墨鏡,作為一個司機兼保鏢,是要有型的。包一頭開始打死也不幹,說破壞了他的貴族氣質,我指著他鼻子罵:你個殺豬匠有什麼貴族氣質?戴墨鏡是給你面子,現在社團為了吸引女團員,都只招帥哥,就憑你這身肥膘,打架拉不開架,跑路扯不開胯,就算去報名參加,老大還未必收你。
我的話刺激了包一頭,他呼呼揮舞著拳頭:我這拳法不行嗎?我見一個殺一頭,見兩頭殺一雙……我悲憫地看著他:你看,又說到老本行了。
肖咪咪說包哥這裡就你身形最魁梧,就犧牲一下下色相嘛,人家我想當保鏢還當不上。包一頭自尊心得到補償,細想確實不能拿投資開玩笑,戴上墨鏡。
我低聲說:保持隊形,緩慢移動,過去看清個究竟。四個人呈四角站位面向外邊,像一桌肉體麻將,小心翼翼從油條房向街的一側整體移動,怕隊形散亂,小聲喊著一、二、一……同時絕不放過蛛絲馬跡。可是沒動靜,沒動靜,肖咪咪顫聲說:早上看到一條新聞,說有條街的釘子戶不想搬,對攻了三個月後,拆遷隊就想出一個方法,晚上施放了一種新式麻醉氣體,全部麻翻,輕易就把他們全抬走了,把房子剷平,但由於這種麻醉氣體實在強大,劑量沒掌握好,有的人還落下終身殘疾……
我心裡涼了一下,怒斥肖咪咪不要瓦解軍心。畢然嗅了嗅,大叫:不好,真有!
我們面色大變,趕緊用領帶捂住鼻子,肖咪咪雙修了化學和數學的,顫聲說:就算屏住呼吸也隱隱感受得到它的殺傷力,這成分不僅有瓦斯和乙醚,說不定還有氰化物,731部隊當年用過的。我內心咯噔加戈壁的,現在城管下手太狠了。
後來,我實在屏不住了,不小心吸進一點點,想了想,對已憋得慘無人色的他們解釋:咳,昨天晚上,老子在樓下小吃街烤了一串炸臭豆腐。
他們差點暈倒,又不敢出氣說話,怕還沒死在城管手下就先行被毒死。繼續前行,孤獨而恐懼——忽然腦袋奇痛,兩側的房頂上怎麼齊刷刷站立起好多好多人,圍牆後、店鋪門口也衝出不少精壯漢子,轉眼間飛蝗如雨,勢如流星,那些漢子吶喊著發起攻擊。狗日的城管埋伏了,轉身要逃,肖咪咪又把我當反作用力,以光速先行射出去,一時間來不及清理這叛徒,因為我瞬間就成為火力集中點,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