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手錶,下午兩點四十。再過二十分鐘,老張牛肉麵就要暫時打烊了,再次營業要等到五點。想到渾厚濃郁的湯汁,噴香酥軟的牛肉以及勁道十足的手擀麵,別說是兩個小時,即使兩分鐘我也等不了。
我咬了咬牙,使了使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公園出口處飛奔而去。
“老張牛肉麵是在哪個方向,請問?”我上氣不接下氣,扶著腰詢問大孝門處警衛道。
警衛瞠目結舌瞪著我:“永康牛肉麵隔兩條街就是老張家,麗水街口。”手哆哆嗦嗦向對街一指,大概是被我的氣勢震懾了。
我再次以逃跑的速度飛奔至牛肉麵館,謝天謝地,飯店門還開著。我顫顫巍巍地跑進大廳,爬上二樓,對服務員有氣無力道:“半筋半肉,番茄,大碗。”而後氣若游絲道:“拜託,拜託,拜託。”
這家牛肉麵門庭若市,服務員見多識廣,我相信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半筋半肉,番茄大碗就是大碗番茄紅燒牛肉麵,其中牛肉不要純肉,要半筋半肉,而拜託則是因為已經接近打烊時間,無論如何,請他給我一碗麵。
從清早到現在,我只吃了兩個菜包一杯豆漿並半盒臭豆腐。我坐了捷運,過了馬路,上下了無數階梯,行走了大半廣場,胃中的積食早已消化殆盡,再加上剛剛的狂奔,此時的我,早已餓得頭昏眼花,命懸一線。
“你跑什麼跑?”有人氣喘吁吁道。
“我得喝口水。”
“哎,我說……”
我的餐桌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我雙目無神目光空洞地轉轉頭,越看他們,越像遊戲中一左一右搖頭晃腦的太陽花,而我自己,則是形容猥瑣飄飄晃晃的鬼殭屍。
“你有東西落了。”藍襯衫道。
我的世界自動消音,此刻,唯一能讓我靈魂甦醒的,便是這一碗牛肉麵。
牛油飄香的湯汁,入口即化的牛肉,酸甜可口的番茄,筋道彈牙的麵條,不愧是牛肉麵大王。咦,怎麼還沒吃就沒了?難道錯要了小碗?我放下碗筷,對身旁目瞪口呆的服務員道:“焗飯,棉花糖聖代來一份。”
服務小哥抖了抖,滿臉憐憫道:“請問,是要焗烤咖哩豬排飯?還是照燒豬柳擔蛋包飯?”
“各來一份”我打了個嗝,“拜託,拜託。”
服務員一驚一嚇,剛走開又回來,小心翼翼道:“那個,兩位先生需不需要點餐?”
我吃光了豬排豬柳蛋餅,米飯只好剩下大半,還要留些胃口吃棉花糖聖代。
棉花糖粉嫩可愛,冰激凌透涼甜蜜,我舔舔嘴唇,都說女人有兩個胃,一個裝主食,一個盛甜品,所言非虛,實乃真理。
我心滿意足,大手一揮,“買單。”
“這位先生已經買單了。那個,”服務小哥戰戰兢兢,面有難色,似乎快哭了:“小姐,我們真的要打烊了。”
買單了?我這才注意到自己同桌還有兩個人。“你們吃的什麼面?紅燒還是清湯,粉蒸小排吃了嗎?”
他二人面前空空如也,一定是錯過了點餐時間,我嘆氣道:“你們來晚了,這家店是半天半天營業,上半天時間是11點到3點,下半天是5點到晚上9點。”他倆可能是第一次來臺北,不知道這家店的營結時間,我熱心道:“老張牛肉麵比永康街牛肉麵和林東芳牛肉麵更好吃,肉塊又大湯汁又濃,腸粉與排骨不可不嘗,還有各樣小菜也爽口鮮脆,可惜你們沒趕上。”我可惜道。
吃飽就犯困,步行一天,此刻眼皮都沉地睜不開了。我從包裡拿出一千臺幣放到桌上,哈欠連連道:“謝謝你們請我吃飯,錢我付了。”
“多了。”藍襯衫客氣道。
“不用找了,當小費。”我豪爽道。
“慢著。”剛出麵館,身後有人叫住我,又怎麼了?
“剛才的事兒就算完了?”
不是已經付錢了嗎?還有什麼事兒?
“你的東西落了。”藍襯衫將一個塑膠袋遞給我。
“我的什麼東西?”我沒有打包米飯。
“你落在紀念公園長椅上了。”
紀念公園?長椅上?
“臭豆腐。”他嘴角抽了抽。
“個人物品要隨身保管,下次一定注意。”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得了。你怎麼困成這樣?至於嗎?”
什麼至於嗎?暴走一整天餓了一整天飽餐一大頓,誰不困?
“噯,你是個人還是團體?”他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