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報骨胳學估計也沒問題,情況有了點變化,臨時決定重點報藥理學,馬廳長親自掛帥。省級獎當然起不了決定性作用,但也是重要材料吧。廳裡的意思,今年要傾斜一下。”他馬上說:“你這麼說就讓我為難了,我回去怎麼交待?”我的底線是一個一等獎一定要拿到,三個二等獎最好也能有一個,而他的想法跟我們一樣。談了半天談不下去,他說:“池科長原則性很強啊,前兩年都是跟丁小槐打交道,好像很順利。”我說:“今年特別情況,請杜院長支援一下。”他說:“杜院長他不要這個獎,只是寧副院長他的論文的確不錯,他有想法,問題就麻煩了。”談不出結果,他到門外去打手機,我一拍身上說:“我也得跟馬廳長彙報一下,手機忘帶了。”他打完電話回來說:“我們是兄弟單位,為了這點事鬧不高興也沒意思。寧副院長那是實在是交待不過去,杜院長的意思是能不能增加一個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也各增加一個,獎金的缺口一萬八千塊錢,我們兩個單位平均負擔。”我說:“特事特辦,我想我們廳裡問題不大。”又討論評委的名單,要保證意圖能夠得到落實。他說:“我們的兩個評委都是博導。”我說:“我們兩個都是全國知名學者。”他說:“我們是博導兼知名學者。”我說:“你又不是博導,你壓我一頭幹什麼?”兩人都笑了。七個評委這就去了四個,我們之間有了默契,大局就定了。接下來又討論評獎的細則。我想著這評獎先定獲獎名單,再定標準和名額,用政策把名單上的人圈進去,再定評委,最後是評審論文,投票。我說:“今年把程式都倒過來了,結論成了起點。”他說:“什麼時候也這樣,哪裡也這樣。”想一想倒也是的,什麼事情來了先考慮哪些人該受益,然後量體裁衣去定政策和細則,總之要保證事情落實到關鍵人物身上去。這樣的事情以前會感到自己眼中揉了沙喉中卡著刺,現在卻心平氣和。我應該心平氣和,又必須心平氣和,也只能心平氣和。想一想這個世界是個講功利的世界,偏偏要求大人物不講功利,那可能嗎?合理嗎?換一個人比如舒少華又會有什麼兩樣?這個事實堅如磐石,不,不止如此,撼山易,撼人心難。誰能撼動它?小方說:“第二個程式,娛樂一下。”就把服務小姐叫進來說:“找兩個小姐來陪我們池先生唱幾首歌,坐平臺。”我說:“我們自己唱就可以,我也不會唱。”他說:“要她們教你。”服務小姐說:“先生下次來吧,一定有的。這幾天抓得緊,小姐都放假了,實在對不起。”就鞠了一躬。小方說:“娛樂城娛樂城,沒有小姐還娛樂什麼?你看這個‘娛’字,”他一根指頭凌空划著,“首先就是個女字旁,沒有女孩,那不是叫人張口望著天?你以為古人造字沒有科學性?”服務小姐笑了說:“那我去看看有沒有。”小方說:“算了算了。”打手機叫司機來接他。我說:“我打的回去算了,徐師傅他忙一天也辛苦了。”他說去上一趟廁所,就去把單買了。我說:“小方你真的叫我捱罵吧。”他說:“總有一個要捱罵的,你就辛苦辛苦吧。”出了門我問他坐平臺是什麼意思,他說:“你真不知道?平臺就是唱唱歌算了。”我說:“那還有什麼別的?”他說:“你真不知道?炮臺小姐。”抿嘴曖昧一笑。我說:“怎麼可能,在包廂裡!”他說:“那你說還要到哪裡?”車來了他要送我回去,我謙讓一番,就只好上了車。到了大院我又搭車過去,把單車騎了回來。�
陸續有論文寄到中醫學會來,我把論文都影印了幾份,送到各個評委那裡去。有個別評委還不能十分放心的,就向杜院長馬廳長彙報了,由他們去做工作。評委是他們精心敲定的,他們的意圖當然能夠得到貫徹。我跟小方又在金天賓館見了幾次面,把每一個細節都作了精心的安排。一等獎的人選定了,二等獎就要考慮其它一些重要人物,不然就無法擺平,擺不平就難免要起風波。於是按照同樣的遊戲規則,把二等獎三等獎也定了個大概。今年的評獎升級了,這個資訊不知怎麼傳了出去,各路神仙都在活動。有人從地區縣裡跑到省城來,提了菸酒到我家,向我打聽評委的人選。我說:“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個辦事的。”他們不信,我就說:“看我住的地方,像個決策的人住的?”他們想想也有道理,才信了,說:“哪怕評個三等獎也好啊。來求人吧,跨過這張門也要點勇氣吧。不評個獎就難評職稱,老婆孩子都交待不了。你們在上面不知道下面人的難處。”對付他們我有個現成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發表文章拿出來給他們看,說:“我的文章級別也有這麼高吧,我如果被評上了,你們應該有希望,我沒評上,那可能就是競爭太激烈了。”他們去了,我把菸酒提著送他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