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話出來說的,我沒想搶你的風頭。你要是說話,我就不說了。”我說:“你以為她是平頭老百姓,有個人去看就撿了寶似的,憋在心裡的一大簍子話都要說出來?沈姨她一天接待幾十幫人,病情都複述幾十遍了。說病情就說病情,又跟馬廳長攀親戚,我每天見到他還沒有你親熱呢。”她說:“我們平頭老百姓跟廳長說一次話不容易,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不然跑掉就沒第二回了。”我說:“以後要套近乎你愛套你套去,別把我扯了進去。”她說:“你也不必把自己供得那麼高。男子漢有本事就是達到目標,走哪條路其實是無所謂的。”我生氣了說:“你無所謂的事我是最有所謂的!”她說:“大為你怎麼這麼個人!”我說:“就是這麼個人,你想好了!”這時走到了醫院門口,她說:“我回去了。”眼睛卻望著我,意思是要我送她。我偏裝作不懂說:“你去吧。”陪她到汽車站,她一言不發搭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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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馬廳長碰了我說:“聽你沈姨說你又帶女朋友來看她了,她對你女朋友印象很好的呢。”我馬上意識到屈文琴又去了醫院,本來想含糊應一聲就過去了,可無法抑制內心那種誠實的衝動,我說:“那是她一個人去的,她沒跟我說。”馬廳長說:“哦,你這次沒去。”又說:“你那女朋友叫什麼名字,我都忘了。她還給我交待了任務的呢。”他掏出記事本記了下來,點頭去了。馬廳長居然也認了真,想不到屈文琴這麼會來事,無中生有,硬是跟馬廳長搭上了線。想一想有什麼可怯的呢?那些障礙其實都是自己的心理障礙。我站在那裡,心裡對屈文琴充滿憤恨。她這麼殷勤,我倒是灰頭土臉的。說起來她去了就去了,那是她的自由,我也不應該想這麼多。要是她對別人這麼好,我心裡還會有一種感動,想著她是個好心的姑娘。可對面是沈姨,我就不能把她往好處想了。我想說服自己:“沈姨也是個病人啊!我想那麼多是幹什麼?”可是我不傻,我不能欺騙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
我想著屈文琴不會再來找我了,這樣也好。可又過了幾天,心裡似乎又盼著她來,覺得自己對她的憤恨並沒有什麼充分的依據。這樣想了馬上又否定自己的想法,翻來覆去對她到底是有怎樣的感受,自己也搞不清了。又過了一個星期,屈文琴來了,見了我說:“出差去了。”我說:“到省人民醫院出差?”她一笑說:“你都知道了?我怕你不願意去,就代替你去看了看。”我馬上說:“那我還要謝謝你。”她說:“大為你別用舌頭砸我。其實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是個領導吧,你走勤了走近了就怕別人心裡怎麼看你。其實你也沒必要那麼想,別人都把這看成正常的。人家是領導,是領導就能解決問題,誰賭一口氣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有什麼用?我理解你,那你也理解理解我。總不能讓問題還懸在那裡,兩個人都硬撐著這張臉吧。”想一想她說的句句都還在理上,她無中生有套上了關係,那是她的本事,也是為了我好。這樣我心裡就沒了怨氣。
8、鹿還是馬
馬廳長召集全廳的人開會,傳達衛生部的精神,要加強全省的藥物管理工作。他例舉了發生在河北和湖南幾起假藥致人死命的大案後,眉頭皺起來,停下來足有一分鐘。幾個悄悄說話的人馬上住了嘴。馬廳長說:“誰能保證我們省裡不出大差錯?連我都不敢保證。我是坐在火山口上,什麼時候爆發不知道。晚上輾轉難眠的滋味有些同志可能沒嚐到過吧!有些部門平時有些小動作,不犯大原則,廳裡也沒去追究。人不可能不犯錯誤,但有些錯誤是犯不得的,警戒線一越過去,想退都退不回來了。”馬廳長說:“現在這把醜話說在前面,出了問題再說就來不及了。廳裡的榮譽是大家的,不是我馬垂章一個人的,誰想給廳裡的臉上抹一把黑,那他自己要想想後果。說輕點他想不想在崗位上待著?你們想想自己離了崗位還能幹什麼?到哪裡去?說重點家裡也呆不成,要追究到刑事責任。還不懂這個道理的人,請舉手。”他四下張望一番說:“沒人舉手,那就是都懂了。”我坐在下面聽著這一番話,句句都在理上,可心裡還是不太舒服,甚至有一種屈辱感,原來廳長的威風可以這麼大。又醒悟到馬廳長真的不簡單,就著事情的嚴肅性,明確了自己的權威性。什麼是領導藝術,這就是啊。我去觀察別人的臉色,都沒有什麼異樣。我左邊坐著廳裡有名的閒人晏之鶴,二十年前是廳裡一枝筆,後來潦倒了,這幾年雖有一張辦公桌卻什麼事也不用做,經常上班時間在圖書室與人下象棋,倒也沒人叫他的名字。這時他認真地望著臺上,馬廳長說一句,他的頭就輕輕點一下。看來別人並沒有那種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