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行走間頗有春風拂柳的婉妙。
芳溪是從小丫鬟做起來的,提燈籠最嫻熟不過。
每次給夫人照路只要她把步子略略放緩一拍,就可以昂首挺胸在前面帶路。
可這一次……她放緩也不行,急走也不行,不是離的得近了些,就是離得遠了些,怎麼都覺得彆扭。
芳溪心中一急,再回頭的時候,目光就朝竺香投去。
竺香見她看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
出了門,夫人的腳步雖如行雲流水可上了芳溪亭,腳步卻是一滯,漸漸緩了下來,待上了甬道,又有了平常的從容……如今抬眼就可以望見春妍亭,夫人的腳步又慢了下來。
竺香想了想輕聲道:“夫人如果您走累了,我們不如去春妍亭歇歇腳吧!”
又不是來遊園,錦墊佛塵一律未帶。而且春妍亭建在一個小山丘上,雖然不高,到亭子的路卻長。既然走累了,何不就在甬道旁的石凳上歇歇,何必捨近求遠爬到春妍亭去。
芳溪不禁停足轉身,臉上已露出一個笑容,嘴角微翕,正欲建議,耳邊卻傳來十一娘略帶猶豫的聲音:“好啊!就到春妍亭坐坐吧!”
黑暗中竺香神色一緩。
楊姨娘是侯爺的妾室,有事求見,自有侯爺說見與不見。夫人這樣急急地跟過去哪裡有一點點大婦的風度胸襟。就算是那楊氏得了手,也不過是“不合時宜”罷了。如若真有急事求見侯爺,夫人豈不成為闔府的笑柄!從前的賢良淑德豈不都是假的!
可這話,她卻說不得。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夫人是個明白人,一時情急而已。
她拖著時間讓夫人想清楚。
想清楚了,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竺香笑著喊了聲“芳溪”,示意她在前面帶路,扶著十一娘往春妍亭去。
“……即入了徐府,生生死死都是徐府的人,”楊氏抬頭,燈光下,眼角的水珠如露珠,“這個時候,妾身本應不聞不問。可為人子女的,知道父母受難,又怎能坐視不管。侯爺……”她跪著向前挪行幾步,直到膝蓋離徐令宜的腳還有一步的距離,“妾身無德無能,不敢求侯爺的青眼,您就當是可憐妾身孤苦伶竹,如走在路上遇到那行乞之人隨手丟了兩個銅子,讓那行乞之人得以活命般,賞妾身一句話,助妾身渡過破家滅門的難關……”說著,垂了頭,眼淚就落在了徐令宜的膝頭,“侯爺,侯爺……妾身惶恐不安,除了侯爺,沒人可求……”
從春妍亭往北眺望,可以看見半月泮粼粼的湖水,模型般小巧的房屋,還有堂屋如豆的燈光。
二月的夜風吹在身上,還是有點涼。
明明知道徐令宜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荒唐事,明明知道自己應該象從前一樣一笑了之,為什麼又忍不住心中的煩燥,就這樣什麼也不想跑到了春妍亭呢!
十一娘雙臂抱胸,安靜地站在那裡,沉默地望著半月泮。
有些問題,已不容忽視。
堅持還是妥協……必須做一個選擇!
想到這裡,她心裡隱隱有些作痛。
如果徐令宜遇到不是自己,生活也許更簡單些吧!
嚶嚶的低泣聲中,燈芯輕輕地爆了一下。
徐令宜坐在那裡,動也沒動一下。
他輕聲地道:“我聽人說,你們楊家是村裡的大戶。怎麼你父親受辱,家裡也沒個出頭的人!”
楊氏心中一驚。
徐令宜話裡分明指責他父親品行有虧,所以被族中不容。
她不敢遲疑,低聲道:“兒女不言父母之過。妾身心中也很是不安……”目光卻飛快地睃了徐令宜一眼。
沒有迴避,沒有否定,只說著自己的無可奈何。
的確很聰明!
徐令宜嘴角微翹,好像有淡淡的笑意。
幾番試探,終於找到了方法。
楊氏眼睛一亮,有點明白十一娘為什麼會討徐令宜喜歡了。
“侯爺!”她學著十一娘,語氣盡量顯得淡定從容些,“妾身知道此事不佔道理。只敢求侯爺渡此難關。自此之後,自當約束家裡人和睦鄉鄰,救濟孤弱……”她的手輕輕地落在了徐令宜的膝頭,錦袍上的溼意讓楊氏心中大定。她大膽地望著徐令宜,心底的期望如炙熱的火團,讓她的目光有些璀璨,“……決不會用永平侯府的名頭去做那欺凌之事……”一句話未完,楊氏的聲音已經漸漸低了下去。
徐令宜嘴角的那淡淡的笑意已變成了深深的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