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也就做到頭了。
就算沈樹人跟他合作,不讓他被貶官,至少也會平調到一個更窮困的遠惡軍州。
九江可是江西的湖口,商貿往來最繁盛的交通要道,他捨不得這塊能鉅貪的肥肉吶!知府跟知府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
沈樹人看他沉吟,就知道是駑馬戀棧豆,捨不得富貴。
他也不吝進一步惡魔低語般催逼:“周府臺,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們耗,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已經聯絡了漕運史總督,透過他跟廬鳳總兵黃得功也打過招呼了。
這些日子,黃州張煌言,廬州黃得功,會加緊絞殺藺養成。另有安慶同知方以智,甘願親身涉險、勸降藺養成。大功告成之前,這個案子必須結案,再晚就沒必要辦了。
你們要是非逼我一查到底,我什麼都得不到,那麼藺養成正式歸降之前,這些人我能依法依律弄死多少算多少!你雖然罪不至死,儘可以試試!”
周璜臉色大變,果然徹底被震懾住了。
沈樹人現在的狀態,已經不是“手裡捏了一顆雷在那兒威懾”了,而是等於直接把雷的引線給拔了,直接說引線燒完之前他肯定會丟出去——
無非是你們自己選,丟哪個方向,是全炸死,還是炸人少的地方。
周璜瞬間臉上的汗都下來了,他心念電轉之間,已經打定一個主意:立刻想辦法讓江西官場上的相關人等配合、服軟,丟車保帥!
畢竟沈樹人手上握著鐵證,這事兒非得死一批人才能了了,不可能什麼代價都不付出的。
另外,他得儘快想辦法確認,沈樹人是不是真有如他所說的那麼大能量——所以,他要立刻派人去江對岸的安慶查證,看看黃得功、方以智的動向,是不是確實已經開始行動。
如果這些動作都屬實,那該服軟就要服軟。
就算將來江西巡撫郭都賢為這事兒找他周璜的麻煩,他也好有個臺階下,向郭撫臺解釋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是為了大家的全域性利益最大化。
思前想後,周璜嘴唇發乾,艱難求饒:“沈大人!能不能給下官……天時間。下官也需要協同查證,時間一到,下官必定給您一個答覆,該如何上書送去南京的,下官也絕不含糊!”
沈樹人:“五天太久了,我都已經大過年地陪你們在九江耗著,三天吧,大年初二,我就要帶著人犯上路——這三天,會決定有多少人會上人犯名單,你動作越慢,被查出來的人就越多。”
周璜大駭,卻也沒有辦法,屁滾尿流回去籌辦。
……
此後幾天,周璜過的是何等非人的日子,也不足為外人道了。
一開始,九江乃至南昌府的各路涉案豪紳,當然是群情洶洶,甚至想要在江西也掀起民變跟沈樹人魚死網破。
江西派在朝中也是有閣老有尚書的,哪能由著他這樣欺負?
但是,周璜把沈樹人第一批給他的名單,向那些還不在名單上的豪紳望族出示後,告訴他們
“沈樹人的首批打擊範圍,僅限於那些同時在與湖廣和南直隸交界的商路上走私、通匪的元兇首惡。
而對那些只有一省通匪商路的次要罪犯,暫時還沒有抓到證據。等藺養成投降後,這個案子也不會再查下去。”
這個訊息一傳達,那些不在名單上的豪紳,立刻個個臉色煞白,稍作權衡後,就做出了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決策。
甚至還幫著周璜安撫地方,調轉刀口把那些鬧事搞亂子的同僚統統拿下,配合官府抓人。
崇禎十四年的大年三十,和崇禎十五年的大年初一,就這樣在九江府的一場腥風血雨中渡過了。
沈樹人成功控制了四個罪惡最大的通匪家族,全部押解去南京,走司法程式——其中還包括一個已經被他讓鄭成功殺了全家的湖口費家,那就不用走程式了,補個備案即可。
身在南昌的江西巡撫郭都賢,知道這事兒時已經是大年初二早上,誰讓他過年休假了呢。
知情之後,聽說郭都賢直接就氣暈過去了一會兒,醒來後痛罵周璜吃裡扒外。但等他弄清楚前因後果之後,也是完全沒辦法。
九江府原本被劃歸史可法管理,已經有五年了,他去年秋天才剛剛收回來,還沒焐熱呢,也沒來得及從九江貪多少孝敬,這就又要被劃出去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從未擁有,那也不存在再次失去時的痛苦了。
人類的大腦海馬體,都是會催生損失厭惡的,撿了一百塊錢後又丟了,這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