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摺子戲裡,演繹成王世貞《鳴鳳記》裡那般、嚴嵩曾銑韃靼人之間那些武戲一樣,把李自成套到韃靼人上,然後把楊閣老類比成曾銑、
再加上內部有無知蠢輩逼著忠義良將跟闖賊速戰速決、闖賊攻堅不利後設計反間、利用朝中有奸佞無能,陷害前方將領,逼其出戰,便如楊國忠勸李隆基逼哥舒翰出潼關作戰……古往今來那麼多典故可以影射,不比你乾巴巴的《流賊論續》對闖賊內部人心動搖效果更好?
而且如此一來,朝廷還能繼續夾帶一些謀略,比如可以放出風聲說‘其實羅、馬舊部要是真肯為李自成用命,其實開封城也是可以快速攻下的。但羅、馬舊部就是不希望李自成威望大漲,就是不希望顯得李自成兼併了他們之後、原本攻不破的堅城現在就可以攻破了,所以故意出工不出力……’這種東西,但凡上了戲文、民間戲說,怎麼加都不為過。
而一旦說對了,就能說這些判斷,都是基於《流賊論續》作出的,是民間的有識之士受此啟發、參詳印證。
而一旦說錯了,或者乾脆沒任何效果,也可以推個乾淨,說是民間愚夫自行亂讀、解讀錯誤,絲毫不會影響到《流賊論續》和沈兄你個人的神算之名。
是進亦得利,退亦得利,便如《孔子家語》說得對的,那就說這是《論語》本意,《孔子家語》說得不對的,直接就說《孔子家語》是攀附的偽經,絲毫不影響《論語》的權威。”
方子翎洋洋灑灑,就把她讀書這些年來,洞若觀火的一些看法,徹底和盤托出。
沈樹人聽著聽著,也是不由有些驚詫。
看來,方以智他們家確實是家學淵源,不一般吶。父親能做到湖廣巡撫,兒子能考到進士出身、位列江左四公子,這都不是僥倖。
方子翎要是個男人,也去參加科舉,說不定還真能有所斬獲。
就憑她看書的眼光、對古人如何愛惜羽毛、防止偽經汙染真經權威性的那點解讀看法,此女子就極為可怕了。
方子翎這套說法,不就是後世用得很純屬的“同人、二創”套路麼!
原著過於經典,ip太值錢,怕說錯話,不敢說得很大尺度,那就弄一堆名聲不值錢的同人、二創來把原著不敢說的大尺度話說了!
反正說錯了丟的也是二創、同人的名聲!說對了功勞卻可以攀附歸在原著身上!
當然,其實讀書多的人不難發現,這種東西古人也有用,在諸子百家、各種哲學信仰流派誕生的時候,正經偽經並存都是很常見的。
闖出來了,偽經也可以被洗白承認,甚至再自成一個流派。沒闖出來,那就直接打為偽經定論。
只是這個話題太高階,99的庶民不會被提及這種屠龍術層面的東西,所以用“同人二創”來類比更能被普羅大眾理解。
沈樹人足足沉默了半晌,若無其事地問:“你還會寫摺子戲?寫唱本?”
方子翎得意一笑:“這有什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我家家教雖嚴,不讓女子隨便出門,家中卻養著唱曲的養娘,從小聽戲文聽下來,什麼不會!”
方子翎其實當然不會寫戲曲劇本、唱本,但她不能露怯,她知道這些都是玩意兒手段,以她的學問學起來很快,只要拿幾個唱本看看、學個格式,內容還不容易填充?
雖然這種想法有點小看了文藝創作,但她確實是這麼樂觀自大。
沈樹人點點頭:“這種事情,有了唱本之後,還要想辦法花銀子請民間班子願意多唱、故意傳播、再多印一些唱本悄悄散發、或是假裝低價售賣,儘量往河南、四川等地傳播。
其中需要用到銀子、需要跟外面交涉的,我自會負責,事成之後,你也算為大明立了一功。
至少能多多少少打擊到闖賊內部計程車氣、團結,哪怕只是將來攻開啟封暫時不利、能誘導闖賊猜忌其中一兩個部將,也算是功勞一件了。”
方子翎得到了肯定,也是非常振奮,覺得自己這十幾年書果然沒白讀,一介女流也能做大事。更讓她開心的是,前幾天被沈樹人、卞玉京打擊了她的智力優越感,現在總算找回點場子,信心也恢復了。
就算手無縛雞之力,無法從物理上打擊流賊,至少也能在宣傳戰線、精神層面上打擊、混亂敵人。
……
得了沈樹人的授權後,方子翎很是激昂,回府後就先把哥哥方以智拉來,讓他把府上唱曲的養娘都叫來,問她們要日常排戲的唱本看。
可惜,方以智這人不太好聽戲,他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