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悄悄問幾個不相關的問題。
當然,方子翎內心,一直覺得自己都是在為朋友好。
“沈兄……有句話,其實小妹一直頗為不解。”
沈樹人也察覺到對方表情語氣異樣,但還是舉重若輕:“說說看。”
“當初李姑娘的事兒……就算真有難言之隱,比如,我是說假如,是你利用了她。可是事後,你一樣有別的辦法可以處置。比如裝出你當初也是被女色所迷惑,痛改前非,縱然你的政敵不會因此而少恨你,卻可以讓你在坊間的名聲變好……”
沈樹人毫不在乎地一笑,也是壓低音量,免得李香君她們聽到:“那我不成了商紂周幽、把罪過推給妲己褒姒了麼?
不管我有沒有利用誰,只要是我的女人,不論出身尊卑,我自然要護她周全!把女人推出去分攤罵名這種事兒,沈某不屑為之。”
方子翎心中劇震,這是她從未設想過的。
此人好色,但也著實有擔當,不愧憐香惜玉之名。
雖然他今天只是對李香君負責到底,力挺維護,但只要這個秉性不變,將來他的其他女人受過,他肯定也會一視同仁的。
還真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了。
……
不一會兒,方以智也回來了,看妹妹表情悠然神往,迷迷糊糊的,他也不由嘆息。
酒宴上一番觥籌交錯後,方以智也找了個機會,跟沈樹人去書房聊一些男人之間的話題。
方以智也不客氣了,直接暗示沈樹人,覺得他妹妹這人如何。還說他父母去年跟沈樹人交流數次,覺得他不愧是大明年輕一代的翹楚人傑。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樹人也不會繼續推諉,他也直說了:“方兄,我看得出來,令妹才貌雙全,性情剛烈,正直敢言,可謂巾幗不讓鬚眉。最多就是喜歡自以為好心多事,結果偶爾幫倒忙,算是白璧微瑕。
其實去年冬天,要是我們兩家談妥,這事兒也可水到渠成。但如今卻是……恕我直言,如今我也已是一方撫臺,咱不是以官職前途論攀附,只是作為一方封疆大吏,在這朝廷多事之秋,實在不該做徒增朝廷猜忌的事兒。
如今陛下要楊閣老調我北上助戰、對付闖賊,我卻因軍備未完,必須先拖延數月,這說到底是屬於抗命。如果在傳出皖撫和湖廣巡撫兩家聯姻,陛下不會覺得有藩鎮串聯之嫌疑麼?
這事兒,怎麼著也得我此次北上、助楊閣老與闖賊一戰後,證明了我並無在湖廣、南直劃地自雄、不肯為朝廷出力的嫌疑,然後才好討論。”
方以智眉頭一皺:“那不也就是再等幾個月麼?說得好像我妹妹很愁嫁似的,幾個月又不是等不起。”
沈樹人搖搖頭:“兵兇戰危,兵連禍結,豈是能妄議的。我這人最恨別人說‘打完這一仗,就回老家成親’,太不吉利了,到了我們這種高位,有些事情要看天意的,做不到就不能提前許諾。”
方以智被這話一堵,也徹底不好開口了。
他當然不可能聽說過“打完這一仗就回老家結婚”的梗。但方以智是親眼看到過自己三個姑姑嫁了地方官後、姑父紛紛守城失利、被流賊殺害的。
連他都隱約覺得,他們方家的女兒提前太多跟別人定親而無法完婚,似乎不太吉利……
“也罷,那就等船到橋頭自然直吧,各安天命。先把眼前的坎過去再說。”方以智決定等沈樹人跟李自成打完這一仗之後再聊。
……
半天的拜訪賠禮服軟很快就結束了,回知府衙門的路上,方子翎最終還是沒忍住,跟哥哥打探了一下。
“哥……你沒跟沈兄亂說什麼吧?爹孃也真是的……”
“說了,他說你才貌雙全,古道熱腸,明辨是非,就是有時候太自信,又不瞭解清楚情況,會好心辦壞事。”方以智也憋得難受,一口氣吐露了。
“他……他真是這麼說的?他怎麼能這麼說呢!這,我哪有……”方子翎沒想到兄長那麼直白,一時手足無措,都想把馬車裡的坐墊掀起來蓋腦袋上。
方以智嗤笑一聲:“你急什麼,但是——”
方子翎立刻潑了點冷水,抓住哥哥袖子:“但是什麼?呸,我……我就是好奇別人怎麼看我的。”
方以智:“但是,他說高處不勝寒,如今兵兇戰危,他又不能完全執行亂命,總要避嫌藩鎮聯姻——別急!他沒說沒戲,他只是說,要等他與闖賊一戰,證明他並無劃地自雄的野心後,才能談論其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