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樹人這做派,幾乎就是要直接拿無人船趟“水雷”、面對敵人可能在水下佈設的暗礁和破錐,硬生生開出一條路來的架勢了。
偏偏這話別人說不得,他說卻是再合理不過了。
因為沈家別的沒有,就是有錢,有船。
這領域的鈔能力開動起來,地球之上,除了鄭芝龍和西班牙國王,或者荷蘭的奧蘭治公爵這三方以外,都找不出第四個能比他更有底氣的了。
連當時的英國國王查理一世都還不行呢,1642年的英國,還不配算最頂級的世界海軍強國,總得再過大幾十年,才能跟西荷掰掰腕子,爭奪天下第一。
沈樹人麾下的將領,自左子雄起,都是知道撫臺大人說一不二的,而這番話自然更是聽得他們熱淚盈眶:
撫臺大人真是當得上那句“夫濟大事者必以人為本”的仁人之論了!
大明朝多少官員,哪個不是各種撈錢,為了私利而坑害國家!唯有沈撫臺,不僅是倒貼錢做官,還如此愛護士卒!
軍隊是國家的,士兵是朝廷的,不是沈傢俬人的。
海船和銀子,卻紮紮實實是沈大人傢俬人的!
現在,沈大人寧可多犧牲自己家裡的東西,來換取朝廷的東西少損失,士兵的生命少傷亡,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這不是毀家紓難是什麼!
熱淚盈眶之餘,他們暫時還不好拂逆了撫臺大人的美意,也就只能先順水推舟,讓撫臺大人試試這招的效果如何。
……
而沈樹人顯然不是那種能夠忍受“花了錢連個響兒都聽不到”的冤大頭,
他哪怕做慈善,也是要美名的。
沒有名,誰特麼做慈善!
所以,此後幾日,距離下一次運糧船隊往返之前的空檔,雖然沒有戰事,可陳縣城內的宣傳工作,可是一刻都沒停。
沈樹人也沒搞什麼官方宣傳,那樣太假,士兵們不容易信服。他只是派出了一些心腹家丁,透過各種私下裡的渠道,在士兵八卦之間傳播此戰的備戰內幕。
“聽說了麼,原本左總鎮和其他勇猛敢戰的將領,看到糧船隊被敵軍阻截,都打算出城水陸並進,打通道路了。是沈撫臺攔了下來,他還有別的妙招。”
“……原來竟是如此麼,這樣愛兵如子的文官,咱真是從軍七八年,聽都沒聽說過。”
“這都沒聽說過?咱當兵雖然才三年,可從來都是知道沈大人一貫這樣愛兵如子的。不過他軍法也是非常嚴明。
三年前在黃州起家的時候,招碼頭力夫和獵戶為兵,好吃好喝軍餉給足,器械甲冑也從不欠缺,但真到了打仗的時候,一次也是沿河列陣,有人帶頭跳河逃跑,回頭全部被斬首示眾了!”
“那老弟你真是命好!一當兵就是當黃州兵,現在想來太讓人羨慕了。咱都是河南兵,比你多打了五年仗,能活到今天不容易,身邊弟兄都死了換了多少茬兒了。
咱要是當年一從軍就能跟著沈大人這樣的好官賣命,說不定我二弟我堂叔都能跟我一樣活到現在了。這麼拿咱當兵的命當回事的官,我原來在河南一個都找不見。”
沈家的家丁,就先挑著黃州兵散播,然後由黃州兵擴散到武昌兵,再到河南兵和安廬兵,幾天之內,全軍上下順便對比今昔、憶苦思甜了一下。就差跟近代軍隊那樣搞訴苦大會挖思想根源了。
如此這般下來,軍心愈發可用。
……
四五天的等待時間,也很快就過去了。終於又到了張名振的水軍,再一次給陳縣城內運糧的日子。
這次帶領運糧水兵的,依然只是沈練和李愉,而張名振本人還是沒來——這不是張名振怯戰,而是沈樹人關照的,他需要到最後決戰出手的時候再來。
提前太多暴露全部實力,就不容易引誘李自成一次次咬鉤了,也容易讓士氣疲乏,再而衰三而竭。
運糧的過程,也沒什麼值得贅述的意外,基本上都是按沈樹人的劇本在推進——闖軍依然組織了攔截,出動的兵力也比上次更多。
而且經過這幾天的休整,陳縣東南的潁川河段水淺流緩處,也被闖軍進行了更多的施工改造,暗樁和人造暗礁變得更密集,航道也被堰塞變窄了些,船隊透過就更難了。
事實上,李自成顯然是想過要“徹底挖斷堵住潁川”的,但這種瘋狂的念頭,也就一閃而過,實際上無法執行。
這個時代的潁川可算是黃河支流之一,這水量哪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