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沒有人進來。
只有風聲,還有磚地底下仍有那汨汨暗湧的悶響,我和二少爺對視一眼,都搞不清眼下是什麼狀況,突然,一個小東西滾進屋裡,我藉著微弱的火光看,是那個藤球,它滾到屋中央便停住了,然後就看見那個女孩兒無聲地走了進來,就像白天我看見她那樣,慢慢彎腰撿起球,而就在這時,離我們不遠處的炭盆裡,一塊燃著的炭適時地發出“啪”一聲響,若在平時這聲音不大也不足為奇,可偏偏在這種時候,它的聲音無疑像打破一口砂鍋!
女孩一怔,轉過頭來,隔著炭火,她自然就看到了我們兩個人——
她的面目在黑暗中看不清晰,但煞白得沒有一點活人氣,對我們,似乎在端詳,凜冽的溼冷夜風吹進來,她的一雙赤足在磚地上同樣白得有點刺目,我嘴巴發著抖,大著膽子想問她一句,但喉嚨裡硬是哽塞了一大塊壓根出不來聲,反倒是我身邊的少爺,他忽然“噌”地站起來,指著那女孩兒道:“你是何人?為何到此?”
那女孩看著我們,並不開口說話,我看看她又看看二少爺,心忖這女孩以這樣方式闖進來,必然不太友善吧?她不答腔難道是不會說話麼?可先前聽到的“稻葉兒歌”是她唱的吧?……有東西在我的腳上蠕動,我低頭看時,一個個黑乎乎的小身子已經沒過了我的腳面,幾隻抬起頭來,鑠亮的小眼睛正盯著我看呢,我嚇得整個人尖叫著頓腳跳起來:“老鼠!”
“吱吱、吱吱”,數不清的小眼睛,在高處、低處、房梁、桌角……悄無聲息地進了屋來,滿布四面八方各個角落,都在看著我們。
我這一喊,老鼠群似乎本能地對人聲有點畏懼,也發出一些尖叫,獨那個女孩兒對這一切都視若無睹,二少爺質問她,她便也定定地看著二少爺,我被老鼠嚇得大叫,她才慢慢低下頭看著手裡的藤球,就在我和二少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她手中的藤球“呼”地著出一團白花花的火苗,我忍不住又發出一聲驚呼,而那火苗越燒越旺,整個藤球像一個燃燒的燈籠一般,女孩面無表情地捧在手裡,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我才發現她臉上有些閃爍的東西……是眼淚?
我沒有看錯,女孩那漂亮眼睛下方流出了兩行清淚,她注視著火團,火團在她手裡漸漸升起來,周圍的老鼠都發出畏懼的騷動,後退著,火團一直升到比她頭頂還要高一些的位置,我身旁的二少爺這時後退了一步,略側過臉來低聲對我道:“趁她不注意,你先順著這邊跑出去吧?”
我一愣:“嗯?”他聲音太小,我確實沒聽清,他有點急了,拿不準是否再重複一遍,可那女孩卻好像知道了他的想法,頭頂那團飄著的白火光猛地發出刺目的亮,盯著我們,我們也驚詫地看著她,她慢慢邁出腳步朝我們走來,臉上仍帶著淚,鮮紅如血的嘴唇動了動,終於吐出幾個字:“娘……孃親,我的孃親……在哪兒……”
“你的孃親?”我和二少爺頓時傻了,面面相覷,鬧了半天這女孩浩浩蕩蕩地帶著一大群老鼠來這來找孃親的?真真是走錯門兒了吧?
但女孩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那團愈燒愈烈的白火籠罩於她上方,照得屋內如同鬼蜮,她步步緊逼過來,口中只是問我的孃親在哪,我又凍又怕,牙齒止不住“咯咯”地敲打著:“我、我們不知道你孃親是誰……”我說話的聲音小得連我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就在這時,屋頂上一陣“嘩啦啦”瓦片掀起的巨響,屋裡的鼠群頓時驚得沒頭沒腦地四散逃竄,然後屋裡“滴滴答答”地落下一些水點,我起初以為是屋頂漏雨了,正好一滴打在我臉上,我伸手一抹,是紅色的,我驚叫起來:“血!血!”
女孩站住腳,抬頭望向屋頂,其實上頭的瓦片並沒有真正掀開,只是在她那白火球的光亮裡,可以看見屋頂好幾處明顯地滲下紅色的液體,二少爺也慌了神,但他一把抓住我沾了血的手湊到鼻子上一聞:“不是血……沒有血的味道!”
“不是血是什麼?”我完全亂了,看那些老鼠都往屋外逃,我也反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快離開這!”說著就想跑,那女孩正攔在我們出去的必經路上,聽我說離開這,她猛一伸出手,頭上那團火“呼”地大盛,濺出幾片火舌,我們才跨出幾步,就本能地往回一躲,恰巧一滴紅色的水落在女孩的臉上,她猛地一怔,一直木無表情的臉忽然流露出愕然,怔了怔,她口中嘀咕出一句:“娘……”
我正不死心被她擋了路,趁她分神之際,拽著二少爺又想往外衝,女孩卻立刻回過神來,盯著我們:“不許走!”她伸手又想攔,就在這一瞬我們與她距離之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