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它的反光才將這裡照亮。還有一個時亮時滅的紅光發自遠處角上,兩個巨人在那邊的金屬鏗鏘聲中工作。襯著夜空,當燈光掃過來時,他能看出為科薩爾的孩子們建造的工場和遊戲場的輪廓。它們現在懸在一座峭壁上面,被卡特漢的炮轟得七扭八歪。看來上邊有個巨大的炮兵陣地,靠近一點有著許多圓筒,可能是彈藥。下面到處是巨大的發動機和不可辨認的大傢伙,稍有點雜亂地散放在四處。在不定的光亮中、巨人們來去於這些東西之間;他們聳然龐大的身形,卻與這些東西恰成比例。有些巨人在忙著幹什麼工作,有些則或坐或臥,像是努力想睡著。跟前的一個身上纏著繃帶,躺在松枝鋪成的粗糙墊子上,肯定睡著了。雷德伍德望著這些模糊的身影,目光從一個動著的形體移到另一個上。
“我的兒子在哪裡,科薩爾?”這時,他看見了他。
他的兒子坐在一道巨大鋼牆的陰影下面。只能從這個黑影的姿勢辨認出來——根本看不見他的臉。他坐著,下巴支在手上,好像是由於疲倦,或者是在沉思。在他旁邊,雷德伍德發現了公主的身影,只是一個黑黑的身影。這時,遠處燒紅的鐵塊的光反射過來,通紅、柔和;眨眼間,他看見了她無比親切的臉。她手扶鋼牆站著,凝視著她的愛人。似乎她在輕輕地對他說著什麼。
雷德伍德想要到他們那兒去。
“現在,”科薩爾說,”第一件事是你帶來的訊息”。
“對,”雷德伍德說,“可是——”
他停住了。他的兒了正抬起頭對公主說話,只是聲音太低,他們聽不見。
小雷德伍德仰起臉,公主俯身向他,說話之前先向旁邊看看。
“可要是我們被打敗,”他們聽見小雷德伍德的低語。
她停頓了一下,紅光照得飽含淚水的眼睛閃閃發亮。她更彎下點,說話聲更低了。在他們的態度和低語中,有種東西是如此之親近,如此秘密,以致雷德伍德——兩天來,除了兒子以外,雷德伍德什麼也沒有想——覺得自己在那裡會是一種干擾。一下子他剋制住了自己。或許是這輩子頭一次,他意識到兒子對於父親,遠較父親對於兒子重要得多;他意識到未來對於過去的全部優勢。這裡,在這兩個人之間,他沒有一點地位。他的角色已經演完了。他轉身面向科薩爾,剎那間意識到了一切。他們的眼光相遇。他的聲音變得剛毅果決。
“我願意現在就談我的資訊,”他說,“往後——往後來得及的。”
這個掩蔽部是如此之大,放的東西是如此之多,雷德伍德費了好大的勁,走了好遠,才到了他對全體講話的地方。
他和科薩爾沿著一條陡峭的坡道下去。從一個機器的連線拱部底下鑽過,下到橫過掩蔽坑底部的寬大通路。
這條通路又寬又空,可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窄,與周圍的一切聯合起來,使雷德伍德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它變得像個挖出來的峽谷。頭頂上面的高處,隔著壁立的黑暗,探照燈在旋轉發光,明亮的光往來而復往。寵大的聲音在上面互相呼喚,把巨人們都叫來開作戰會議,聽聽卡特漢的條件。
這條通路仍然向下通向無底的黑暗,通向陰影、神秘和不可見的東西。
在走進這一切之中時,雷德伍德邁著遲緩勉強的步子,科薩爾則邁著充滿信心的大步。
雷德伍德在忙著想事情。
兩人進入了完全的漆黑之中,科薩爾握住同伴的手。他們不得不慢慢地走著。
雷德伍德心有所動,開口說,“這一切真奇怪。”
“真大,”科薩爾說。
“奇怪。讓我覺得奇怪,可真夠奇怪的——我,正是我,從某種意義上說,開始了這一切。這——”
他停住了,捕捉著捉摸不定的思想,向峭壁作了一個看不見的手勢。
“我以前沒想到過這個。我一直忙著,多少年過去了,可在這幾我看見——這是新的一代。科薩爾,新的一代,新的需要。所有這些,科薩爾——”
科薩爾現在能看見一點他對周圍東西所作的手勢。
“所有這些就叫做青春。”
科薩爾沒有回答,他那不規則的腳步仍在向前邁去。
“這不是我們的青春,科薩爾。他們接過去了。他們靠他們自己的感情,他們自己的經驗,走著他們自己的路。我們造就了一個新世界,但這個世界不是我們的。這個大地方“我計劃的,”科薩爾的臉靠得很近。
“可現在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