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妨再放十萬西梁軍入境,讓他們相敵,陛下坐收漁利,豈不快哉?”
李懷麟眯眼:“你當朕是傻子嗎?”
北魏境內已有八萬西梁軍,再放十萬請神容易,送神可就難了。他現在都在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聽柳雲烈的話求西梁增援,又怎麼可能一錯再錯?
柳雲烈一點也沒慌。抬眼直視帝王,道:“臣是體恤陛下,陛下若是執意不聽,那臣只能繼續往南退了。”
“你”觸及他的眼神,李懷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你想幹什麼?”
他一直覺得柳雲烈是身邊最可靠的人,畢竟還在他沒有親政的時候,柳雲烈就義無反顧地站在他這邊,替他謀劃怎麼奪權,怎麼報仇。沒有他,李懷麟殺不了丹陽。
事成之後,李懷麟為表感激和信任,也給柳雲烈升官加俸,有什麼重要的事,都讓他去辦,讓他如今在朝裡的地位,直追當初的紫陽君。
可現在,李懷麟看著這雙眼,猛地驚醒。
他是不是中了什麼圈套?
看著帝王的反應,柳雲烈微微一笑:“臣èi èi懷了身孕,要回西梁。臣去送送她。”
是“回”,不是“去”。
心口猛地一震,李懷麟呆呆地看著他,倏地就反應了過來:“你!”
“臣告退。”柳雲烈從容地退下,一揮手,門外的人就齊刷刷地站上來,將門口堵死。
寧貴妃過來的時候,皇帝正在狠命地摔東西。整個行宮裡,但凡是能碎的,統統都已經落在了地上。她繡鞋剛踏半步,一個花瓶就砸過來,瓷片飛濺,劃過她的額頭。
“滾!”李懷麟紅著眼睛吼,“都給朕滾!”
溫熱的東西滑落下來,糊了她的眼。寧婉薇捏著帕子擦了擦,沉默地看著上頭的嫣紅。
看見是她,李懷麟僵了僵,大步走過來,看了看她額頭上的傷口,微怒:“你來幹什麼?”
他發火的時候,向來喜歡摔東西,誤傷到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做什麼不躲遠點?
“怕陛下氣壞身子。”寧婉薇低聲說著,握住他的手看了看,“傷著了。”
不知哪兒劃的一條細口子,比她額頭上的淺得多。李懷麟看了看,不以為然。
寧貴妃卻是固執,提著裙子去旁邊尋出藥箱來,坐在軟榻上替他擦。
她的動作是真溫柔啊,自己的傷口還不斷滲著血也沒管,拿藥酒清了他的手,再給他纏上一圈白布。
李懷麟喉嚨緊了緊,悶聲道:“給你自己也上點藥吧。”
寧婉薇點頭,起身去找鏡子。
一句怨言也沒有。
李懷麟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有些煩躁:“其實你可以走的。”
像後宮其他妃嬪一樣,趁亂離開他,去紫陽那一帶,沒有戰亂,沒有危險,抱著銀票就能安安穩穩地過下半生。
正在給自己上藥的寧婉薇手一頓,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他。
李懷麟鮮少與人對視,乍一看她的眼睛,莫名有些心慌。
“陛下。”她道,“您覺得臣妾為什麼不肯走?”
還能為什麼捨不得位份,盼望他東山再起再回京都,亦或是沒別的地方可去。
李懷麟很想這麼說,但看著寧婉薇的眼神,他頓了頓,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