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某出版社主辦的初中生讀後感大獎賽。城東三中的學生一律自願參加,真理子相當踴躍,已經寫好上交了。可是剛交完她又想重寫了。幸好離截稿日還有十天左右,她想拿回先前的稿子,重寫後再交上去。
“你昨天回去時,不是也忘了去拿嗎?我們在這兒等你,快去拿吧。”
“是啊、是啊。”真理子連聲應著站起身,將椅子弄得咯吱作響。在我回來之前,你們先說好了。”扔下這句話,她匆匆跑出了教室。
“好的,我替你拿著書包。”行夫說著,將真理子的書包放到她的課桌上。
“真理子她太鬧了。”行夫笑嘻嘻地說,沒有一點責備或挖苦的意思。等真理子離開後,他便一本正經地問:“藤野,你注意到野田有什麼不正常嗎?”沒等涼子回答,他又說,“我最近也有點擔心他。小健他最近確實有點怪。”
“你也有這種感覺?”
涼子非常驚訝。一是因為與野田健一親近的向坂行夫也發覺了他的反常,二是因為行夫當機立斷支開了真理子,讓涼子可以沒有顧忌地與他交談。
在此之前,涼子並不覺得向坂行夫有什麼可取之處。上次一起在真理子家玩時,涼子只把他當作真理子的好朋友,沒有特別的感覺。涼子與真理子不同,當時她不覺得四個人在一起有多麼開心,甚至覺得又拘束又無聊。
當時,涼子認定向坂行夫跟自己合不來。他比野田健一更老實,多少有點不討人喜歡。如今近距離打量他,卻能發現他眼中擁有智慧的光芒,所謂擔心野田健一,絕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不太瞭解野田。上次他在圖書館幫我趕走流氓,老實說,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如果當時還有其他同學在場,我肯定不會向他求助。”涼子直言不諱地說出了心裡話。
行夫又微微一笑,說:“嗯,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小健他很少替人打抱不平。當然,我也很少這麼做。”隨即他又自然而然地說,“其實,藤野你要比他厲害一點。”他的話裡沒有造作的意味,涼子便誠懇地笑著點了點頭。
“圖書館那會兒他肯定犯了傻。因為他一直都很崇拜你嘛。”
“崇拜?什麼呀。”
糟了,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涼子為己脫口而出的話語感到害羞。
“向坂是在擔心野田的哪方面呢?”涼子將話題拉了回來,“他跟你商量過什麼煩心事嗎?”
行夫重重地搖了搖頭:“不太清楚,不過小健他一直很辛苦。”
他說,健一的母親身體不好。
“有病嗎?”
“嗯,估計是吧。似乎不是內臟器官的毛病,而是精神方面的,又會反映在身體上。一直似病非病,一會兒躺下,一會兒正常。”
因此健一又要做家務,又要照顧他母親。
“有時他厭煩了這樣的生活,說要住到我們家來。一般都是半開玩笑,可前一陣子,他好像真的有這樣的想法了。是上星期,還是更早一點?”行夫仰望著教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當時我們一起在我家做功課,小健突然問我,‘萬一父母他們出了什麼事,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真的可以住到你家來嗎?’”
隨後他又急忙解釋,說他一個人生活也行,只想偶爾去行夫家一起吃吃飯什麼的。
“他裝得輕鬆,但我覺得他是認真的。所以我問他,是不是你母親的狀況越來越差了?當時我想,或許他母親真的查出了性命攸關的重病。”
涼子點了點頭。這時教室裡已經沒有其他同學了。隔著窗戶,校園內不時傳來學生們的嬉笑和招呼聲。
即使如此,涼子還是壓低了聲音:“他是怎麼說的?”
“他沒有明確地說什麼,說只是在考慮,如果一個人了該怎麼辦,僅此而已。”
一個人。好像和自殺傾向有點矛盾。
“另外,小健好像跟他父親吵過架了。”
那是幾天前的事。行夫往野田家打電話,健一接了電話。通話中,行夫聽到健一的父親不知說了句什麼。
“小健對他父親大聲說了句‘討厭’之類的話。我認識小健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跟父親這麼說話呢。所以我想,我打電話那會兒,他們父子肯定在吵架。”
行夫說,當時他有點慌,就趕緊結束通話了電話。
“最近他不怎麼親近我。今天一放學,他就一個人先回去了。他還經常一個人窩在圖書館,盡看些可怕的書。”
涼子大吃一驚:“可怕的書?什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