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你覺得我們的辯護人,怎麼樣?”
姐姐看著弟弟的臉。這個聰明絕頂、說話認死理、用功得叫人來氣、行事古板還從不肯認輸的弟弟,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表情。
“什麼怎麼樣?”
“很優秀吧?”
“確實。他是個今後走錯一步,就會因經濟犯罪鋃鐺入獄的傢伙。”
“跟我屬於同一型別?”
“嗯,不過你們還是不要成為朋友的好。要是輸給了這種人,你會受不了的,不是嗎?那孩子人也長得帥。”
姐姐說著,看到弟弟既不生氣也不笑,只是直愣愣地瞪著眼睛,就有點來氣了。
“討厭。你幹嗎呢?為什麼嚇成這樣?”
“我看起來很害怕嗎?”
“嗯。剛才有那麼一點。”
是啊,我這個聰明又自大的弟弟害怕了。
在我上初中,他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們一起看過一部科幻電影,講的是一顆巨型隕石撞擊地球,使人類面臨滅絕的故事。當時我很害怕,他卻在一旁列數影片的科學漏洞,不停安慰著我。然而,就在剛才,這樣的弟弟竟然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摘下眼鏡後,井上康夫抬起胳膊擦了擦臉。
“我總覺得,這次校內審判開始偏向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了。”
“意想不到的方向?”
“或許我們真能翻出事實真相。”
你們不希望這樣嗎?姐姐剛想這麼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果只是我神經過敏倒也罷了。可是,怎麼說呢,今天我有一種感覺。藤野好像也有同樣的感覺。”
“沒關係。藤野涼子不會做你的女朋友。”
聽到姐姐的玩笑話,弟弟依然不笑。
“那傢伙,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藤野涼子嗎?”
“不,我說的是神原。”
井上康夫的姐姐把手伸進一大堆散落的筆記中摸索著。其中有一張神原辯護人和橋田佑太郎對話的速記。
“知道點什麼?事件的真相嗎?”
“嗯。”
“你是說,他明明知道真相,卻還來做辯護人?”
“或許正因為他知道,才主動來當辯護人。也就是說……”
康夫又用胳膊擦了擦臉。
“他一開始就知道舉報信在胡說八道,大出俊次什麼都沒幹。所以他才能滿懷自信地為大出辯護。今天,藤野也察覺到了這種可能性。因為進行到一半時,她的表現有點奇怪。”
井上康夫的腦袋雖然聰明,但並不等於他具有同等程度的想象力。他凡事愛糾結理論,即使在觀看恢宏壯麗的科幻電影時,也常常會大煞風景地指出其中的科學錯誤。
這個滿嘴歪理的小鬼,今天怎麼會說出如此天馬行空的話來?
“我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大概知道。”
“知道事件的真相,就等於他知曉不在柏木死亡現場就不可能知道的事。柏木沒有留下遺書吧?”
“沒有。”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想說‘是神原促使了柏木的死亡’呢?”
她本想說“殺死”,話到嘴邊才臨時換成了“促使”。
“姐。”
“怎麼了?”
“你的邏輯有個漏洞。”
又來了,這個不討人喜歡的小鬼。
“哪裡有漏洞?”
“在現場的人,並不僅限於受害人和兇手。也可能是目擊者。”井上康夫說道。
“哦,是嗎?”姐姐說,“我現在要說的只有一句:你快給我去睡覺!”
今天的井上康夫很聽姐姐的話,真的去睡覺了。這樣的情況,大概是最近五年裡的頭一回。
悶熱的夏夜,只剩下姐姐一人被一大堆列印紙包圍著。
奇怪,我怎麼也心神不寧起來了?
窗外,遵守時令的秋蟲正發出低低的鳴聲。
5
八月十八日 校內審判?第四天
?
不出所料,八月十八日早晨,城東第三中學體育館門前早早地被要求旁聽校內審判的人擠了個水洩不通。根據前一天晚上北尾老師的建議,籃球社和將棋社的志願者緊急趕製了抽籤券,並飛速派發給來客們。抽籤原則上是隨機的,但為了防止記者或電視節目